一个身穿白色孺服的少年,明眸皓齿,背着行箧,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想来,这得是哪个门阀世子吧?
“先生,一路辛苦了。”王宏拱拱手,客气道。
“是你啊。”陈望语气温和,既没有惊讶,也没有欣喜。
“昨日一别,本不该再打扰先生,但到了郁阳城之后才得知,关于白衣鬼扰乱官道之事,衙门早前已经贴出告示,悬赏二十贯,奖励能除白衣鬼者。先生除了白衣鬼,当领此二十贯。宏恐先生错过,冒昧代先生领取。今日在此等候,转交先生。”
王宏从李方手中接过一包银钱来,双手递给陈望。
“哦?只是,我已承诺,要带白衣鬼走,让他有香火可吃,不使他忍受饥渴,怕是不能把他交给衙门。”
“先生多虑了。先生已将白衣鬼收走,使其不能为祸一方,已经为地方除害,使地方靖平。昨日有我,以及茂和商号行商都是亲眼所见的,皆愿为先生做明证。此事无可争议。”
“那就有劳了。”
陈望闻言不再矫情,伸手接过。
他不贪财,但既然是应得的,也不会刻意拒绝。
至于王宏为何能替他轻松代领赏银,他并不奇怪。
在路上,他就曾听行人说过,郁阳城有新任王县尊,即将到任,乃是世家子,有美名,应当就是眼前这位了。
“先生客气了。如果不是先生,在下昨日或已为白衣鬼所害。这本应是先生所得,我们只是做个明证,算不得什么。”
看到陈望收下,王宏也很开心。
“足下富贵堂皇,一身贵气,即便不是我,那白衣鬼也伤不得你。”陈望道。
“无论如何,援手之恩,先生可以不在乎,在下却是不能不记在心中。先生来郁阳城,在下当尽地主之谊,略备薄酒,为先生洗尘,可否请先生移步?”王宏诚恳邀请道。
“如此,就不客气了。”陈望点头应下。
“先生请。”
王宏欣喜,邀陈望并肩入城。
进得城来,只见房屋栉次鳞比,又有豪门大宅,金粉楼台;一条河从城中穿过,画舫凌波;大街上行人如织,繁华热闹。跟城外相比,简直是两个世界。
陈望无意骑马,或者乘轿,于是两人步行,正好看看街上风景。
王宏早已在城中最有名的醉仙楼订了雅间,凭栏临河,微风徐徐吹来,十分畅快。
醉仙楼老板石通是个白白胖胖的中年人,见人三分笑,一脸和气生财。
看到新任县尊大人竟然陪一个少年步行而来,一路携手相谈如挚友,心中惊讶,暗暗感叹这少年身份定不简单,若非京师世家子,就定是隐士高人。
因此,拿出十分本事,殷勤招待。
“郁阳醉仙楼,乃是郁州名楼。来郁阳者,不吃醉仙楼,犹如白来。醉仙楼,有三绝,言是醉仙鸭、鸭油酥烧饼和老鸭粉丝汤。
来醉仙楼者,不吃这三绝,又犹如白来。先生尝尝看,这醉仙楼三绝,可还名副其实?”王宏为陈望推介桌上菜品。
醉仙鸭是用滚油炸制,色泽金黄。
在这普通百姓衣食不足的情况下,肯用一锅油来炸制食品,本就已经奢侈。
而醉仙楼的手艺,的确不错,火候掌握得正好,酥脆松软。
陈望吃在口中,点点头赞叹一声。
他又拿起一个鸭油酥烧饼,只见层次分明,入口又香又酥,余味久存,着实不错。
那老鸭粉丝汤,则是口味平和,鲜香爽滑,跟鸭油酥烧饼就着吃,简直是绝配。
“这老鸭粉丝汤里有鸭血、鸭肝、鸭肠,加入粉丝中制作。郁阳城的鸭肴、鸭馔最有名,多有售卖醉仙鸭、老鸭粉丝汤、鸭油酥烧饼此类鸭膳者,但无一能与我家相比。”石通笑眯眯地介绍着。
“郁阳人如此爱吃鸭,那岂不是说,没有一只鸭子,能活着游出郁阳城?”陈望刚咽下一口鸭肠,放下筷子,笑道。
王宏和石通一愣之后,紧接着就是同时大笑。
“哈哈哈。没有一只鸭子,能活着游出郁阳城……先生也是个妙人啊。说话着实有趣。”
“县尊大人,我有预感,先生这句话必然会广为传颂,会让咱们郁阳醉仙鸭更有名,我们醉仙楼说不得也会因此名扬天下啊。”
石通眼睛一亮,生意人想得更远一些。
“不错。如果有人问起这句话的来由,必然会有人提起今日之事。你我之名,也能随之传颂。先生这是帮我扬名了啊。”以王宏的修养,也忍不住心中兴奋,溢于言表。
王宏出身门阀,乃世家子。
他不缺钱,最缺的就是美名。对于他来说,扬名是有实打实的好处的。
召国朝廷选官,实行举孝廉制。
孝廉,即孝子廉吏。有孝名,和有才华、有美名的人,如果是白身,得到郡国推举,可以入仕为官;如果是已入仕之人,则会得到拔擢。
这个时代,有才学的人很喜欢隐居,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