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月央,有着令很多南方邻居艳羡不已的凉爽。
尤其是位于北域平原北部,毗邻定荒结界边缘的白钥城,前几日随着一阵来自荒原的寒风突破结界的防线呼啸而来,竟隐隐在夏季的平原落下了雪花。一时间,城中的茶肆饭铺中便不断涌现出各式各样的权贵欺压黎民的闲闻轶事。
一方面,这让陡然忙碌起来的白钥人,能稍事舒缓一下紧绷的神经——大家本以为所谓仙盟拓荒,就是茸城人在前面搏命,他们在后面看戏,但现在戏台却被搬到他们脚下,而看似遥远的荒原,仿佛也近在眼前。这让很多本地人大感不适。所以,一个能随意编排头上权贵的机会,就弥足珍贵,不会被任何人错过。
另一方面,这些言论,却让如今的城主赫岚感到有些焦头烂额——若是放到往常,他肯定不会对这些市井庶民的疯话产生半点兴趣,就算偶尔听到了也只会付之一笑。但现在却不同往日,白钥城的最高统治者,已经不再是他,所以他也不再有上位者的余裕。
此言一出,酒桌上顿时一片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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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岚连忙摇头:“哪里敢当,这拓荒工作实操起来,才发现难点颇多,实话实说,这几日就已经遇到了不少问题,只是山主宽容,没有追究……”
赫丕仍有些不服:“老祖宗又凭什么会向着外人?”
哪怕赫平君闭着眼睛,对外界的事务仿佛已经不闻不问,赫岚也还是不希望城中有一丝一毫的杂音传到老人家的耳朵里。
说到此处,白葳刻意卖了个关子,而很快她就得到了应有的回报。
而在逐渐适应了对方的节奏,逐渐找回自己当年精通的社交技巧后,白葳才一边在酒桌前入座,一边于心中暗自感慨。
“这?!”
胜雪楼前,赫岚主动折节下交,亲自出门迎宾,倒是让白葳一时错愕,有些应对不及。
于是赫岚笑容更苦:“你当年在家族书院就不好好用功,所以一些家族秘史也就没人说给你。但其实,赫家一千多年来,由家主主导,一心向着外人的事例并不少见。而每一次的受益者,都是白家。”
另一边,离开胜雪楼后,王洛便在楼外看到了白葳。
只留下一众心慌意乱的赫家人,在沉默中越发凝重。
对上那个时常瞌睡,说话声音尖细颤抖,仿佛老年痴呆一样的老人,纵然是赫岚已经在家族呼风唤雨多年,也还是会如孩童时代那般紧张到反胃。
赫岚又叹了口气:“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等着……你们若是还信我,就听我一句,接下来这段时间,把手头的事情都给我做得明白一些,利索一些,比账面要求的还要再好一些!每天堆在我桌上的烂事再少一些!然后……或许就能让王山主回心转意了吧?”
赫岚当然自认为没有疏漏,但很多时候,有没有疏漏的决定权并不在他,所以他也不想等到老祖宗睁眼的时候,才意识到被瞪视的人是自己。
来自酒桌上的利益允诺,又被抬高了几层。
赫家是如今白钥城的实质管理者,王洛来白钥主持拓荒,却从不提及赫家……这其实已经是相当明确的表态了!
赫岚闻言苦笑:“所以,王山主是觉得我们这些骤然得势之人……碍事了吗?”
“王山主这几日,基本都在查阅白家的资料,从家族族谱,到近些年的家族产业、人脉交际……而且查阅的都是最为质朴的竹简。所以……”
下一刻,赫岚霍然回首,情急下竟有狼顾之相!而视线中,一位身穿红衣,笑容温和的年轻男子,正手捧酒杯,向他举杯示意。
生与死,都只掌握在对方一念之间!
于是,之前那些徘徊于脑海中的各种雕虫小技,此时看来就更加可笑。
于是赫丕等人才纷纷如梦方醒,各自拍胸脯发誓赌咒:就算让手下最后一个临时工过劳死,也绝对保质保量完成上面交办的工作。
事实上,白葳很清楚,面前这位赫姓城主,即便在酒桌气氛最热络的时候,也没对自己这个失败者抱有半点兴趣。他诉说着赫家情报员临时递到他桌案上的关于自己的近况,称赞着自己过去在白钥城留下的政绩,承诺将维护自己昔日的政治抱负……然后在这些半点诚意也没有的废话之后,再说出真实的来意。
什么时候见面,在哪里见面,以何种方式见面——喝茶、吃饭、又或者只是清谈。这些都是由她来决定的。
赫岚无奈道:“那咱们就算退场也能退得理直气壮些!总之,各位回去,重新整理一下手头工作,之后咱们必须要拿出十足的底力了。”
白葳摇头道:“这一点我真的不敢说有任何把握。但基于常理推断,却不无可能。毕竟白家在白钥城的经营更久更深,哪怕这两年赫家后来居上,但这座城市的实际运转,更多还是依靠白家的积淀。就比如这胜雪楼虽是赫家的产业,但楼中的侍女却多是来自白家班。咱们这一桌的酒菜,也有超过六成产自白家经营的农庄灵田。而且……恕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