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芷瑶于是作恍然状：“原来是冥宗亲至，我还以为你会再拿捏几個回合，方才愿意和我对话。”
之后，白武侯沉默了许久。
这番轻描淡写的言论，俨然有些激怒了白武侯，但这位真仙依然在克制自己。
作为飞升天庭已逾千年的仙人，即便坠落凡间后，一身仙法神通已折损过半，但他依然是凌驾于后生晚辈的堂堂冥宗，绝不容区区一个修行不过数百年的小丫头当面放肆！
鹿芷瑶又说：“其二，这仙律的所谓断绝凡尘，看似公平，但却只是对天庭群仙公平。对于那些早就惨死在你魔功下的无辜生灵而言，他们的怨气又要发泄何处？憋入轮回吗？高高在上，自以为是……我当初就对你们竖过中指，如今你是想让我当你的面再竖一次？”
鹿芷瑶闻言，似是有些难以置信地愣了一下，方才失笑道：“哈，冥宗，你认真的？大半夜找上门，就为了谴责我杀人的手段不够光明正大？提及手段卑鄙，他白泾涯堂堂烟坞六大家之一，受这百里烟坞上万修行人以及逾百万黎民的信任，却私通外敌，甚至不惜在烟坞大阵内投放荒毒，害死了不知多少万人！多少父母眼睁睁看着自家亲爱的儿女畸变成一块抽搐的烂肉，多少情侣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在眼前溶解成一锅肉粥，对这种人，我只出一剑，已算格外仁慈了，冥宗你竟然还要大惊小怪搞道德谴责，是特么夜宵吃多了吗？！”
“冥宗，恕我直言，你们与我讲规矩，真的只是因为仙律约束，或者自身的高素质吗？不要说得自己像是在施舍一样。”
一八五.二四八.一八五.三五
听到如此质问，鹿芷瑶也放下了脸上的嘲讽，沉默了下后正色回应道：“其一，天庭仙律已失，虽然你们这些遗老在尝试再造天庭，但仙律丢了就是丢了……”
下一刻，鹿芷瑶身前的光影一阵扭曲，仿佛是被一只枯槁的手强行攥捏变形，而在这空间的撕裂呻吟声中，一位身披灰色道袍，头顶血玉琉璃冠的中年道人，一步踏出。
白武侯低声道：“杀白泾涯，你过线了。”
话音落下的刹那，鹿芷瑶已将杀意与剑意凝结为一，毫不收敛地刺向白武侯！
而冥宗丝毫也不逞强，对于这后辈仙人的凌厉，他再次后撤一步，与此同时身旁的石棺则陡然张口，露出一个漆黑不见底的幽邃空洞。那空洞仿佛能攫取光影时空，硬生生将鹿芷瑶的直意扭曲了几分，擦着白武侯的道袍，刺向身后坞堡的金璧。
如果说先前那悄然投影于窗外的无声叩门，尚且只是一种隐隐的示威，那么白武侯的这一步，已近乎撕破脸皮。
无形之意，并未损及有幸之璧的分毫，这一攻一防后，室内竟是悄无声息，就连卧在一旁的鹿悠悠都没被惊醒。
而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变得无比漫长。
然而，就在这股杀意即将撞上鹿芷瑶的时候，白武侯却再次强行将其刹住了，他双目一闭一睁，那道通向他体内幽冥的通道就逆转了出入之势，亿万厉鬼，刹那间便消逝无踪，仿佛从来不曾出现过。
无声息间，鹿芷瑶随手布置在这座坞堡内的数十道仙术，便已悉数碎裂。
这个理由，却是让白武侯也一时无言。
鹿芷瑶讥讽道：“冥宗，你可知道，面对质疑时不作任何分辨，直接索要凭证的，十有八九都是真凶在不打自招！”
但即便是观梦者王洛，也清楚地看出了这一回合的恐怖。无论是师姐那一瞪，还是白武侯扭转直意的石棺幽洞，都已是堪比后世歼星神剑……甚至犹有过之的仙家手段！
鹿芷瑶说道：“理论上最快七八百年，但九州大地被你们祸害成这样，就至少要一千年吧。”
白武侯摇摇头，说道：“当日你行事固然离经叛道，惊世骇俗，然而大劫当前，除寥寥少数无知庸人外，谁不是各怀心思？只是顾忌那镇压万年的仙律不敢发声罢了。你那番话，倒是说出了不少人的真心，时至今日，我也要说一声佩服……而大劫之后，仙律不存，各路真仙早已为道统之争大打出手。便是有我们一众遗老勉强撑起个重建天庭的大旗，也不过聚拢了幸存者中的十之四五。而在诸多叛逆之中，你还算不上最乖张不羁的。”
这一手收放自如的功夫，让鹿芷瑶由衷赞了一句：“冥宗好身手啊，这一把年纪了，寸止玩得还如此熟练，白家人真是旱道有福了。”
“放肆！”
这一刻，白武侯的怒火终于突破了阈值，一道比鹿芷瑶的直意更加炽烈的杀意，从道人的深邃双眸中席卷而出，仿佛亿万厉鬼在齐声呼号。
鹿芷瑶讥讽不变：“若是他真的清白，冥宗你遣词造句的时候就无须‘若是’了！所谓不打自招，你是梅开二度！冥宗啊，你虽然如今摆出一副好讲道理的文明人模样，还将荒毒渲染成什么浩然气……但当年你在墨州以幽冥入道，踩着数百万的骸骨攀上天庭的时候，可是比畜生还要畜生！”
鹿芷瑶面露惊讶之色：“这不是理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