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与是非对错无关,与道德高地无关,我并没有从道德层面谴责你或者是白泾涯。我只是在陈述我的个人立场:我要反天庭,我要杀白泾涯,我要为宋鸢复仇……这一切都与是非对错无关,只和我的个人意志有关。而在这个乱世之中,强者的个人意志,就是正义,就是伦理道德,就是天地至理,就是未来的大律法。我阐述自己的意志,就是在向你阐释真理,你明白吗?”
白澄闻言,脸上先是一喜,继而转忧。作为和鹿芷瑶朝夕相处数百年的同门师妹,她太清楚鹿芷瑶的讲话风格了。当她说话过于顺耳的时候,往往就是风暴将至的时候。
白澄于是握起手,收回严寒,摇了摇头:“师姐,你……这段时间不见,竟衰弱到这个地步了。自弃仙律是一条不归路,你再这般消磨下去,只会一步步丧尽仙元,最终堕回红尘凡世,我,我实在不想看到那样的你。”
又仿佛,在冥冥之中,有一个小小的助力,在支撑着她。
“在这里,在她殒命、葬身的地方,我实在没办法说服自己将她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去接纳一个杀害她的凶手成为麾下重臣。白澄,我当然永远欢迎你弃暗投明,但你必须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既然来了,就别做无谓的遮掩,过来说话吧。”
而鹿芷瑶的话音刚落,白澄便再次怒火勃发。
“你一向不长于演技,这两天却戏份过重了。明明我没要求你那么拼命,你也明明该心中有万般纠结,却忽然表现得像是狂信徒一样火热,怎么看怎么可疑……所以,你其实是因为早就察觉到了白澄想做什么,所以才刻意加班加点,装出一副无暇他顾的模样,对吗?呵,你们双修这么多年,彼此的感知之敏锐,早就到了同根同源的地步,任谁想做什么都瞒不过对方,而我一直都希望你能发挥这份特长,看好白澄,不要让她做傻事。可惜你终归还是让我失望了,而你甚至不是因为决心站到白澄一边,而是优柔寡断到了不肯做任何决定!你在烟坞的拼命,并不是畏惧我事后追责,只是不想在那个时候面对白澄,所以选了个比较舒服的逃避姿势。但是,逃避只在一时有用,到事后清算的时候,你必须为之付出代价。”
一五四.六四.二二六.一五零
秦牧舟闻言只觉头皮发麻,无言以对。
说完这些,白澄心中的火气也暂时消散了,而这种消气,却让她有些气恼于自己的好说话。她摇摇头,低声道。
白澄的求字并没有说完,她的身影便似泡影一般摇曳消散了。
这句“白澄,有心了”,落在当事人耳中,几乎无异于决裂之言!
一句话,仿佛一道席卷天地的寒流,让秦牧舟凝固在原地,半句话也说不出。
鹿芷瑶伸手擦去脸上的霜:“继续说。”
而鹿芷瑶目送白澄的身影消逝于无,良久,才开口道。
“……”白澄终于无话可说,“罢了,我其实早就料到过,与你的对话不会很愉快,因为你真的就是那种死到临头都要嘴硬的性子。以前跟着你一起在山中胡闹,只觉得你这种性格很是可爱,但现在我却体会到师父的无奈了。师姐,刚刚的争吵,我姑且当没发生过,你愿意折腾也随便你。但是,就像冥公所说,之后,可就没有规矩了。”
“这两天,你在烟坞不惜点燃本源,以加速定荒基石的凝练,是因为你已经察觉到白澄在行动了,对吧?”
“师姐,你向来心高气傲,做事任性从不回头,所以你一时不能接受挫折,我也可以理解。所以,我会等你一段时间,等你真正冷静下来,好好考虑一下……”
这番话之后,轮到白澄沉默,而沉默中,却有奔腾的寒流在暗中汹涌。
顿了顿,白澄又说。
因为白澄的愤怒也无可抑制。
白澄闻言,惊讶地不由渐渐瞪大眼睛。
而鹿芷瑶,也没有太多的话要和他说。
白澄愕然许久,方才问道:“所以,师姐,你觉得自己在这乱世中,已经是赢家了?”
秦牧舟还待辩驳,却被鹿芷瑶挥挥手,送出了这片罅隙桃源。
冰冷的语调,竟似比白澄的寒雾更能冻结人心,白澄闻言微微一颤,心底的情绪也为之撩拨。
而在送走秦牧舟后,鹿芷瑶清了清嗓子。
“但是,即便到现下这一步,我还是愿意相信你……师姐,当年无论你多么异想天开乃至胡作非为,但到了最后一步,你总能做出正确的选择。所以我……我到现在也还是相信你,相信你一定不会执迷不悟到最后。我先前给你说的条件永远都有效。只要你肯稍微放下一点自己的傲气,愿意哪怕向后退上半部……咱们就仍是情同姐妹的同门!师姐,算,算我求……唉。”
鹿芷瑶点点头:“会赢的。”
话说到这个地步,的确也没有继续纠缠下去的必要了。
说话时,鹿芷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