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族叔，婆婆不能埋进老火塘子里啊……”
崔家四兄弟，将老族长劝到了外面，找了个背人的地方，几位寨子里辈份高的人也跟着围了过来。
面对着怒气冲冲的老族长，崔家老大皱了眉头开口：“胡家本来就不是咱们寨子里的人，来了二十年，也没与咱寨子里结亲，老胡山当年都是娶了外面的媳妇，后来还跑了。”
“咱知道婆婆人是好的，但是你们觉得，送她进老火塘子合适？”
只是经了这件事，也算了解了这寨子里的人情冷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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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家几兄弟明显是不太服气的，但见二爷真动了怒，却也不敢再多说话。
“这些年葬在外面的都是些什么人呐？”
丧事继续举办，仿佛这悄声的议论没有发生，到了晚上，二爷并寨子里的一众小年轻，都陪着胡麻为婆婆守了灵。
但老族长所在的周家，却是在寨子里生活时间更久，葬的先人多，所以族长是周家出来的。
“……”
“咱们不能不记得婆婆恩情。”
尤其是崔家兄弟，平时仗着族人兄弟多，做事也颇蛮横，不仅他们家在寨子里凡事拔尖，就连崔蝎儿在小孩子群里，那也是一呼百应的，换了其他人，早一个耳光甩了过去。
“你们真办了这么缺德的事，让别的寨子怎么看我们？”
“咱们大羊寨子，能在老阴山里活命，只是靠了祖宗们的庇佑？”
“以前就不是个省油的灯，大家都看婆婆的面不跟他计较罢了，现在婆婆可已经没了。”
这样的话，玄之又玄，老族长居然意外的有些犹豫。
一见二爷来了，一群人顿时犯了难。
按理说胡家只一个婆婆，葬进去无关紧要，无非是胡麻受些庇佑。
而在整个丧礼期间，因着寨子里人都觉得胡麻大病初愈，也不怎么认人，对于寨子外来的人，都不熟悉。
但崔家老大，却压低了声音，拉扯了一下老族长的衣袖，道：“老族叔，你别大声。”
但恍惚之间抬头，也隐约看到了那片黑烟里，婆婆身影依稀出现，向着自己温和微笑。
“……”
“……”
崔家五个兄弟，加起来，都没把握够二爷打。
倒也因着以崔家为代表的那些人表现出来的态度，想到了婆婆之前对自己的好，这心里的悲痛，却是渐渐变成了真的了。
……
“……”
他刚打了一捆烧尸木，背着回来了，年龄已是不小，却耳聪目明，再加上崔家老三刚刚嗓门不小，二爷远远听见，便已经怒不可遏。
第二天天才刚蒙蒙亮时，寨子外面，便有人忙忙的赶了过来说着：“蟒村，狸子寨，还有八里铺子的老刘家，听说了大羊寨子婆婆没了，都赶来吊唁了……”
可饶是如此，听得了这些人如此算计，心里的火，也有些腾腾的按捺不住了。
“撵出寨子去？”
一群人都被老族长这话说的有些脸红，都低下了头来。
而面对这么个帮扶过寨子里这么多人的老人，才刚刚去世，便有人对她不尊重，甚至还想着欺负她留下的小孙子？
真是朴素实在的可爱啊……
旁边一人道：“所以，给她老人家准备副好棺木就是，埋到寨子外面，大不了以后咱们逢年过节的，记得去给她老人家烧点纸上柱香就是了。”
自己无意于这些，也知道婆婆根本不在这里，只是照她吩咐行事。
边说，边扫向了其他人，他眼神明亮，如火炉熊熊燃烧：“咱们大羊寨子里，多少人家受了婆婆的恩惠，外面十里八寨，受她老人家恩惠的可也不少。”
“以后咱们大羊寨子，还有脸在这老阴山里立足？还有脸出寨子？”
烧尸木点上，火光四起，烟尘烈烈。
“还有你家，当初饥荒，没管住嘴吃了黑太岁，那全家人的命谁救的？”
类似的道理，倒没从别人那里听过，可隐隐想来，似乎还真是这么回事。
婆婆在那些人眼里，可是真的已经没了。
悄悄过去跟崔家太奶奶说了些话，这太奶奶也阴着脸被扶回去了。
到了晚上，胡麻亲自背了婆婆，送进了老火塘子。
老族长惊的忙穿衣过来迎，想起了昨天二爷的话，倒是冷汗涔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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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知道婆婆只是暂时离开办点事，又牵扯到了遗蜕等事，但看着她的尸身被焚烧，心里却也莫名的割痛，一时烟气熏了眼，眼眶微微发红。
“……”
“……”
胡麻跪在了老火塘子前，他如今炉火旺盛，已经不那么容易见鬼了。
老族长一听便是满脸忧色，连连摇头：“不妥不妥，人婆婆的孙子也不可能答应。”
“那活人就光供着祖宗们就行，不用自己积阴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