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城？”
孙牛子听了，心里一时惶恐，又有些庆幸。
惶恐是在于，这事听着不小，烧香人亲自下来，连夜召人进城，多少年没出过了？
庆幸倒是，亏得那姓胡的走了，否则还轮不到自己。
早先姐夫让自己过来，可是为了跟那姓胡的斗法的，自己也磨拳擦掌做好了准备，结果，那人不堪一击，直接便退让了，又赶上了这好事。
要知道，这种大事，自己跟着过去一场，也就等于坐实了掌柜之名，便是那姓胡的回来了，以后怕是也没法跟自己掰扯了啊。
于是回头看看，想着带谁过去，却又不想便宜了他们，便只唤了自己的随从，赶紧牵马。
夜色幽幽里，他跟了这些人马上的红灯笼，奋力拍马，直往明州府而来。
路上不知有多少邪祟，都吓得远远逃脱了开去。
孙牛子本是越想越兴奋，但看着那些人在前面急急飘动的红灯笼，心里也多少有些幽冷了。
偶尔闪过了一个念头，或许这不是什么好事？
但又旋即释然，若不是好事，姐夫定然早就提醒自己了，没提醒便说明不是大事，大不了进城之后，见了姐夫，再好好的问他。
不多时，已经到了明州府，如今深夜，本该严闭的城门，却单独在西门开了一扇，由得他们这些人进入，而入城之后，更不耽搁，直接就去向了一处挂满了红灯笼的大宅院里。
“红灯青衣，荒丘斗法！”
红香弟子在周围站满，沉默不语，使这院子里，有几分肃杀之气。
若是暗中的厮斗拼杀，掳人行刺，那都是红香弟子的活。
尤其是守岁人，更是躲不掉。
只是冷不丁的，忽然听到了一声冷笑。
之前只瞧着红灯会生意红火，每天这么多的血食入账，如同坐拥了金矿，不仅上面人，连伙计们都能捞着青食吃。
大略略的坐了下来之后，心里还有些忐忑，到坐稳了，反而又觉得自己真的和周围这些掌柜身份相等，有些自傲了起来。
“……揍他！”
这种斗法，别说自己现在的道行，赢面不大，便是赢了，也多半废了。
非但跑的急，还担心红灯会里的人，会想办法把自己召回去，各方面的担忧都考虑到了，并特意嘱咐了小红棠：“这一出来，咱短时间内不接红灯会的信，如果有小使鬼过来……”
“对啊。”
却不料，刚刚伸手，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阴瘆瘆的声音：“这是我们从庄子里接回来的掌柜，红灯娘娘正有要紧事要靠着他们做，一个萝卜一个坑，郑香主这是想做什么？”
“你过来了，那个家伙……又去了哪里？”
说真的，还真担心红灯会里，会有人派个小使鬼过来叫自己回去。
如今的胡麻，已经到了百里之外的某个野店里，正围了塘火，默默的喝着村酿。
看着孙牛子脸上还残留着得意的表情，只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子：
小红棠不知道什么事，但见胡麻这么认真的样子，又吃了一大块青食，便也鼓起了劲来，两只眼睛瞪的可圆了。
红棠姐头一次战胜对手，还是揍了个熟人，而且这小鬼没还手。
“……”
郑香主后背微紧，顿时整个心都凉了。
“……”
“我到了庄子里，胡老爷不在，我见过胡老爷，就闻着味找过来了……”
“怎么来的是你？”
瞧着有人年龄大些，有人年龄小些，神色颇有几分威严，正是各地的掌柜。
“好吧好吧，吉祥吉祥……”
“啊？”
双方这么多年来，暗中的厮斗没停过，也不知葬送了多少红香弟子性命，但如今这一次，却不是暗中的厮斗，而是青衣帮递了法帖，光明正大的约红灯娘娘会的人来一场斗法。
只是时间紧迫，却来不及，只是一把拉了他的胳膊，便想赶紧带他离开了这地方。
正想着该什么时候去找姐夫，却冷不丁看到，一个国字脸，衣着昂贵的男人，来到了自己身边，他定睛一看，便看到了孙牛子一本正经的坐在了桌子前面，倒像是见了鬼，表情一下子垮了：
“替我谢过你家老爷。”
毕竟红香弟子只是里子，明面上红灯娘娘会的人，就是各地的掌柜与割肉队执刀人。
“姐夫……”
每当双方斗法，挑人的时候，便多是从这些掌柜里面挑。
“……”
这杨弓倒是个讲义气的，估计也是提前得着了信，冒了大险，过来知会自己。
孙牛子进了院子，就见这里摆了三四张桌子，早已坐满了人。
正是杨弓那只瘸腿小鬼。
“……”
那国字脸正是郑香主，听孙牛子说着，脸色都有些绝望了：“伱把他打发出去的？”
“……”
孙牛子被他打过，不敢惹他，只是别过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