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黎站在病房里，看着躺在床上的阮烈，他眼睛蒙着一层纱布，要过两天才能拆掉，所以现在，还看不到东西。
窗外有阳光斜斜照进来，照得白色的瓷砖地面像刷了层新蜡。
不知道是不是空调打低了，这里明明是热带海岛，可是整个病房里让人感到一种寒气，像置身在风城的初秋。
从夜黎进来，朱妍就没给过好眼色。
她眼神勾狠地盯着夜黎，冷嘲热讽，“某人别假惺惺了，明明就是把阿烈害成这样的。我就想不通了，为了赢一场对抗赛，要置朋友死地。这种人，不知道谁有那个胆，还敢跟她做朋友，什么时候背后被捅一刀都不知道。”
夜黎没有说话，表情冷冷的，心里冷笑，你朱妍，没有资格说这种话，你和朱天晴姐妹也曾要置我死地。
薛姗姗站在一旁，一副看好戏的表情，薛麒麟没什么反应，只上去问了阮烈的情况。
过了一会，病房里又恢复一种沉寂。
“你们都出去吧，我想单独和夜黎说几句话。”阮烈说道。
薛姗姗和薛麒麟没什么意见，薛姗姗冷哼一声，一副老娘才不爱在这呆着的表情，转身就走出去。
薛麒麟则意味深长看了夜黎一眼，什么也没说，也跟在薛姗姗后面走出去了。
剩下朱妍，有点不甘，不知道阮烈为什么要单独留下夜黎，没好气地劝道，“阿烈，你要跟她说什么，她这人不安好心，保不准要怎么对你。你还是不要再跟她来往了。”
“朱妍，你出去吧，我有话跟她说。顺便，把门带上。”阮烈又强调一遍，这次语气有点强硬了。
朱妍愣了一下，没想到阮烈的态度这么坚持，只好恨恨地盯夜黎一眼，转身走出去，带上门。
等病房里只有两个人，空气不知为何变得浓稠，呼吸都有点卡涩。
夜黎终是开口，想要破掉这种让人不自在的气氛，淡淡道，“我就是来看看你，你没事的话，我先回去。”
她不知道阮烈要跟她说什么，她只是不太喜欢这种场面。
“夜黎……”阮烈叫住她，“我现在这样，这不怪你，你不要往心里去。”
已经转身要走的夜黎顿住脚步，目光垂下来，眸子有点冷。
她转身回去，极轻地笑了声，声音也是冷的，“你，好像误会了，我根本没有往心里去。”
“……”
“你这样，本来就不能怪我。对抗选拔之前，我已经跟你明确说过，甚至假设过这种局面，要你全力以赴，不要手下留情。因为，我同样会全力以赴，不手下留情。所以，这个结果，如果是我躺在这里，我只会怪自己，能力不够。还是说，其实你心里在怪我？”
“夜黎你……”阮烈没想到夜黎会这么说，嘴角抽了抽，眼睛蒙着，也能看得出他表情的剧烈变化，语气也没了之前的和平，“你难道，不感到一点愧疚？”
夜黎沉默了一会，看着他，淡淡道，“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输吗？”
“……”
“因为你对自己不够狠。”
阮烈心性难平，不敢相信，“狠？难道你为了赢，就可以什么都不顾？为了赢，就可以置我死地？”
“是。”她还想说，是的，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为了赢要不折手段，因为我输了就没有退路，但你有，你还有阮家后盾。
只是到嘴边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
“你好好休息吧，希望来日，我们还有对抗的机会，到时，希望你能真的尽全力赢我。”
夜黎落下一句，转身往门外走。
阮烈在身后提高声音，“夜黎！你真的以为我这次输了？我是因为不想伤你，所以才让你赢的，如果不是我一时心软，你根本，就赢不了我！”
走到门边的夜黎又顿住脚步。
让她赢？
这，才是真正的阮烈吧，那个阳光正面的大男孩，一直都站在第一的位置，有一天跌下了高坛，要给自己找台阶下，要告诉自己，告诉所有人，不是夜黎赢了他，而是他自己不想赢。
他其实，是最输不起的那个人。
夜黎轻笑一声，声音越发冷，“可是，我还是赢了啊，进入下一场对抗的人，是我，而躺在这里的人，是你。”
“……”
手已经放在门把手上，阮烈语气里带着一丝恨，在身后冷冷追问，“如果，今天早上跟你对抗的人是方浩，或者是绵绵，你也会这么对他们吗？”
夜黎手一滞，微微拢了拢五指，眸光凌亮，“会，如果是他们，我一样会在格斗室里全力以赴，我相信，他们也同样会全力以赴，不会低估我，也不会对我心软，只会跟我酣畅淋漓地打一场，痛痛快快地打一场。而你，输了，不是因为你让我，而是因为你没有尽全力。”
“……”
咔嚓一声，她头也不回地拉下门把手，开门走出去，走到电梯口的时候，在电梯对面供人休息的长椅上坐下来，缓了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