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带上自己的伞走在大街上,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
街上却已经很是热闹,有人拿着扫帚在扫雪,有人拎着鼠妖的妖尸兴冲冲往炼妖台走去。
宋辞晚一路走,一路留心听着各种消息。
昨夜鼠妖出没,数量之多比起前夜的蠊蜚妖兽还要夸张。
直到宋辞晚走进浣洗房,听到杂役们麻木议论:“昨晚上赖麻子巷捅老鼠窝了,死好大一片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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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还有杂役当时就捶胸顿足:“嗐,悔不生个女儿!”
而这个时候,宋辞晚已是浑身汗湿,整个人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般,既脱力,又狼狈。
有那厉害的,甚至可以借此斩妖!
“当时还有数不清的老鼠在随处乱窜呢,原本人人都在打老鼠,可这会儿见到了周家门前那一车又一车的好东西,谁还乐意打老鼠啊?大家就都疯啦,一呼啦……嘿,抢金子抢银子咯!”
“周家儿子媳妇只有两个人,又哪里护得住那么多的金银?不但东西没护住啊,这人还被打得不轻。”
宋辞晚却是没有时间再深思了,很快,她今天的任务就被分配了下来。她今天要洗的,一共是十二只妖,全是鼠妖!
大多数鼠妖都没有留下什么临死前的画面,但是在清洗到最后一只鼠妖时,宋辞晚却看见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血魄丸入腹,暖融融的药力便四下发散,开始修复她受损的身体。
这段故事亦同样在宋辞晚心头回荡,只是她所心惊的点与众人并不相同。
巨鹿国、花神、二王子……还有那鼠妖的新娘,原来昨夜里不仅仅是宋辞晚遇到了鼠妖背新娘之事,这座城中还有其他的小娘子也遇到了!
只是宋辞晚没有上当,而周大娘的小女儿,却极有可能已经是遭了劫难。
这个过程坚定又缓慢,宋辞晚暗自估量,这等伤势,至少两三日之内,或许都好不了。
他既麻木又兴奋地描述起了当时的场景,比如花神带来的金山银海,比如周大娘的犹豫迟疑,比如周大娘儿子媳妇的兴奋狂喜,比如周家小娘子自身的欢喜向往。
混乱破碎的景象中,有那么一瞬间,宋辞晚仿佛看到了一双俊美邪异的眼睛,穿透了重重时空阻隔,似乎是要望穿这红尘一般,望向了她!
“是啊,我没死,我昨儿还看了场好戏!你猜怎么着?我家隔壁啊,住的是周家。就是常跟咱们一处在二洗间干活的那个周大娘家,她来浣洗房做工,说是为了给女儿攒嫁妆,记得吧?”
壮气丸补气的速度却赶不上消耗,宋辞晚立即又改服行气散。
这是真的不得了,众人的精神几乎都放到了这个口谈逸事的杂役身上,听他说着离奇的故事,无不心神向往。
“啧啧,惨啊,太惨了,周大娘当场就被气到半死,倒在地上又被老鼠咬了,眼看是活不成咯……”
杂役们互相问:“死了好大一片人,那你怎么没死?”
更多人哄笑起来,活着虽苦,倒也不妨找些乐子。
宋辞晚的脸色开始惨败起来,一口鲜血从她喉头涌上,又立刻被她强行咽下。
行气散勉强缓解了她的窘境,宋辞晚接连吞服,直到经脉刺痛,天地秤内留存的十九份行气散全数消耗殆尽,她体内真气的流逝才终于得到平复。
一是经历过巨蟑之祸,城中众人都有警惕了,炼妖台又事先在修行者中提高了妖尸与气血丹药的兑换比例,如此更是激发了众多修行者的猎妖热情。
宋辞晚修行到化气后期,按照常规的统计方式,她如今已是身怀八十年修为,体内真气不说浑厚无比,却也绝对不浅。
一切景象便在此刻断裂开来,宋辞晚心房猛跳,体内真气疯狂涌动,天地秤浮现。一团青金色含着微光的气,虚虚伏卧在秤盘之上。
“二郎……”遥远时空中,恰恰有人在后方轻唤。
这名杂役尚未说完的话是,那些金银被众人哄抢到手后,大家才又忽然发现,原来那些被大家疯抢的又哪里是什么金银?不过都是些红黄二色的碎纸屑罢了!
一段未完结的故事在杂役们心头久久回荡,这是他们干枯人生中难得的一些丰富幻想。
那个说故事的杂役继续说:“你们可别羡慕人家有女儿了,这金山银海虽是堆在了周家门前,可却不见得是好事啊!”
这个过程发生得太快了,甚至都没来得及给她反应的时间。
也是在这一刻,鼠妖留存的画面动荡起来,天摇地晃,人间泣声。
【化神高手的窥探,二两三钱,可抵卖。】
只是后来宋辞晚被分配去了草洗间,就再也没怎么见过周大娘了。
赖麻子巷,实际上处在城南往西偏角的一片窝棚区,那里是整个宿阳城最为混乱的地界。大多数的浣洗房杂役其实都是出自那里,有些是家业破败,有些是自个落魄,还有些是流民逃难而来……
一八五.二四八.一八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