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辞晚停在僻静的拐角处,看向前方那户人家。
为什么偏就是停在这户人家的不远处呢?
因为这户人家的门前,此时正正好跪着一个人。
此人正是周大娘,她手奉三炷香,对天跪拜,模样虔诚到简直让人有些害怕。
只见她头发花白,身躯极瘦,幽幽的夜色下,她的眼睛亮得却好似是烧了两簇明火。
血魄丸药力强劲,是化气后期以上修行者才能用到的疗伤丹药。如果凡人直接使用,是极有可能造成虚不受补,暴体而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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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屋门被小心打开,探出一颗年轻的头颅。
此人正是周大娘的儿媳妇汤氏,周大娘在门外磕头祷告,汤氏带着小儿子跟丈夫睡在屋里,其实也并没有睡着。
眼看她一拍大腿就要哭唱起来,深夜里还不知会闹出什么动静。恍惚中的周大娘在这一刻醒过神,万般思量从心头而过,而有的时候做下决定是真的只需要个一瞬间。
周大娘下意识将手上的瓷瓶藏了藏,汤氏便仿佛是只见到了鱼腥的猫一般,动作敏捷地猛然往前扑去。
这世上也只有她的母亲,会如此不依不饶,执着牵挂于她。
周大娘目光深亮,语气却是十分平静道:“荔娘,你说的没错,我是个做娘的,你也是个做娘的。你这个做娘的心疼你的孩儿,担心你的丈夫,这一点也没有错。”
周大娘在外头又哭又求的,一声又一声,也闹的人心烦意乱。
宋辞晚这是赠人玫瑰,手有余香。
没有谁可以为别人的人生负责,但她可以雪中送一次炭,暗室点一盏灯。
第二次:【人欲,喜、忧、惧,爱别离,三斤八两,可抵卖。】
而那一小瓶“灵药”,其实是宋辞晚用山泉水溶解了些许血魄丸的粉末所得。
那些传说中的神仙佛陀,能够听到此时此刻小小凡人的一声祷告吗?
汤氏下意识看过去,周大娘便急忙忙推开她,而后一仰头,就将瓷瓶里少少的液体倒进了口中。
似乎极近,又似乎极远。
【人欲,爱、忧、惧,六斤九两,可抵卖。】
便仿佛是那风中之烛,随时都有可能被熄灭!
然而即便她本身已经是瘦骨支离,不堪承受的模样,可她偏偏却奇迹般地硬挺了下来。
宋辞晚刮出些许粉末,将其溶解稀释,对于周大娘而言,就是上佳的灵药。
宋辞晚融入在夜风的阴影中,跟随在周大娘身后,取鼠苔研磨稀碎,又随手从天地秤里取了个竹筒做容器,催动炽炎术迅速煮制成幽青水。
她敬一次香磕一次头,每每磕下必然发出咚一声脆响,她的额前已经血肉模糊了,可她却全不在意,只是不停诵祷:“大慈大悲,普世菩萨,天帝爷爷,土地公,城隍爷,各路神仙……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女儿吧!”
只可惜,即便如此,那漫天神佛也不曾有谁垂顾她一眼。
与此同时,还有一段雌雄难辨的清冷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吾乃至公至正无名神尊座下清风神使,念尔苦楚,特赐予灵药一份,可解世间伤病……”
一阵夜风卷过,又一次伏跪磕头的周大娘忽有所感,她猛然抬头,只见前方一段暗影似流岚烟波般忽忽卷来。
她又说:“可我也担心我的孩儿,大郎还有你照顾,宝儿也有你跟大郎管着,可是我的茵娘,却只有我会管她。”
天地秤浮现在虚无的时空罅隙中,一团青玉一般色泽的气卧在秤盘之上。
究竟什么,才是天地正道?
没有人注意到,寒夜中有一缕清风随在她身后。
咚!咚!咚!
她一边求,一边不停磕头。她身前那一小块地面都已经被她的鲜血染得暗红一片,夜风吹来时,她的身躯还在不停发抖,也不知是冻的,还是饿的,又或是伤的,痛的?
不远处的宋辞晚能够感觉到,她的气息已经是十分微弱了。
站直了身躯的周大娘转过头,目光望向旁边的破房子。
她的收获远比送出去的那一小瓶所谓“灵药”,更要有价值许多。
“清风神使”能力有限,做不到太多,不过是聊以此纸人,护她一程罢了。
卷来的暗影绕她身周一拂,一只小小的瓷瓶便在此时落在了她的手中。
这片天地会承认王亦那样的人生成才气,却不会为这泥泞中的普通妇人降下灵光。
“信女愿自剐此身,奉上所有……求求,求求你们,哪位神仙救救我的女儿吧……”
傀儡尚未化形,便似是一张颜色灰暗的普通剪纸。宋辞晚将手指一弹,这灰色剪纸就轻飘飘地沾在了周大娘的后背上。
宋辞晚心想,只怕是不能。
她不由得惊声细问:“娘!你手上这是什么?打哪儿来的?”
一八五.二四八.一八五.三五
是什么?
是人,是鬼,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