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毛蛋一死,这些青壮便冲过来嗷嗷叫着要庞妻赔命。
一八五.二四八.一八五.三五
各种混乱的声音中,只听肥猪凄厉长嚎。
可不料毛蛋被祖母郭氏与庞母孙氏这两个老太太宠坏了,竟是不依不饶,哭喊震天,如此又引来了村中乡邻与同村灾民的哄闹围观。
“你骗我,你欺负小丫,你抢她的东西,你还逼她睡猪圈,你小小年纪,怎么这么恶毒?”
便见妻子转身又是一刀,杀死了毛蛋的祖母郭氏。
世人都爱怜惜眼前的弱者,倒是也有人觉得庞妻做法太过,在一旁叫嚷着要她住手的,但庞妻动作极快,等有更多的人上前来拉扯时,毛蛋已经没了声息,郭氏也在追打中被庞妻砍得伤痕累累。
“杀千刀啊!丧良心!你一个大人逼着个小娃吓唬,你吓唬谁呢?老娘当初与你婆母结拜,那是散尽家财地帮她啊……如今我们落了难,你一个小辈就这样欺凌我老婆子……”
一刀又一刀,更多的鲜血溅开,他的挣扎与哭声都逐渐微弱。
然后,一切就都乱了。
而旁人还只当她是生性乖巧安静呢!
“不是我的错,不是我……啊!”
庞妻浑身是血,咽气而亡。
他们看见了什么?
只见那被破开的肥猪肚肠中,除了某些腌臜物,竟明晃晃地被挑出了一堆破烂的小孩衣裳,还有零散的碎骨,未能被消化的头发……
鲜血溅出猪圈,也分不清谁是谁的。
也不知庞妻是哪里来的力气,她只举着把菜刀,却居然手起刀落,真将两头肥猪给杀了!
菜刀砍破猪颈,肥猪拱伤庞妻。
再加上村长庞守贵原先给出的银钱早已在这十来日间消耗精光,其他村民总不能白养些不相干的人,损粮失物,没完没了吧?
食槽下边,似乎掉着一只土红色的小鞋子。
当时场面是何等混乱,庞守贵其实都有些记不太清楚了。
逃荒灾民的行为挤占了富贵村以及周边数个村子村民们的生存空间,由此,又与周边村民产生了大大小小的各种冲突十数起。有人受伤,有人丢物,有人在吵闹中与亲友反目……
这下子,真正的噩梦才真是开始了。
庞守贵当时被陷入群架中,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出言阻止。
他是富贵村村长,本土本乡,同族更多,如今振臂一呼,本土村民便与三十多名外乡青壮正面冲突起来。
她一步步走到撒泼哭闹的毛蛋面前,问他:“你要杀猪,你真是为吃猪肉吗?你是不是其实是在怕猪?”
他只记得那时候天色昏暗,人很多,到处是吵闹的声音,孩童哭,妇人叫,而他的妻子不知何时一手拎着菜刀,一手拎个小鼓。她眼睛里流着血泪,表情是他从未见过的恐怖……
庞妻继续追问:“你又对我的女儿小丫做了什么?”
郭氏又哭又打,庞妻忽然举起菜刀,似哭似笑:“只是追问几句罢了,便算得上欺凌么?你们一定不敢说,什么才是真正的欺凌!”
说着,她推开郭氏,转身就往猪圈跑去。
这个举动惊呆了众人,须知杀猪不是易事,哪有妇人举把菜刀就冲进猪圈杀猪的?这怕不是杀猪,而是在自杀吧?
追过来的人们有的喊:“守贵家的,你做什么?你别冲动啊!”
而富贵村本村中,那些与郭氏一道而来的灾民们又在频频生事。
庞守贵见其可怜,又受了母亲叮嘱,便拿出村长的身份,又自出银钱,将这三十几人分散安排在各户村民家中。
“啊——!”凄厉长嚎,灰暗的天空中,黄昏的云朵都仿佛是在震动。
从北地来的逃荒者越来越多,他们见到这片青山绿水,便如同是沙漠中饥渴的旅人见到了绿洲。他们在这里驻扎停留,上山打猎,下河捉鱼,以恨不得刮地三尺的方式破坏掠夺着周边的一切……
毛蛋抖一抖,不答话。
“我只是想跟她玩,她又哭又叫,见到猪才安静,我就让她跟猪呆着。”
有人见了血战战兢兢,有人见了血却是越发兴奋。
如此一晃十来日,富贵村表面仿佛还能过得去,内里却是暗潮汹涌,事端频出。
后来还发生了什么来着?
“小丫,是娘对不起你。娘来寻你了,下辈子咱们不做母女,让娘做你家养的一只猫儿狗儿吧……”
庞守贵家养了两头半大的肥猪,那是要等到过年的时候才能出栏,或卖或杀,都有去处的。
庞守贵有个五岁的女儿小丫,七岁的毛蛋总是趁着大人不注意偷偷欺辱小丫,抢夺她的玩具、零嘴,撕扯她的衣裳、头发,将她打伤、弄哭。
庞守贵怔在原地,心魂俱裂,当时便被旁边一灾民的柴刀砍中。
“你……”
他只来得及侧头看一眼砍中自己的人,便含着满腔的郁愤与痛苦,倒地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