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坏是很公平的,无论是普通的动物还是自诩灵长的人类,一视同仁。
“不好意思,我要去楼顶一趟。”
一八五.二四八.一八五.三五
米凯尔垂着的手一凉,原来是樱不知所措下抓住了他的手。
但阿尔德米尔似乎早就预料到他会这么说,他认真地回答道:“其实最开始,大家只是头脑发热,完全没意识到后果就跟着留下来了。之后也不是没有人离开去投奔市政厅……但我还是觉得,唔,之前有部电影,不知道你们看没看过,反派质问主角,明明他的命运早已被书写完毕,为什么还要挣扎,还要反抗,主角的台词是:即使最终的结局早已注定,我也要自己决定到达那个结局的路。”
很快,另一只手合了上来,她全身的重量似乎都倚靠此支撑着。
伊默尔的无人机便落在这里。
“何必呢……你们应该清楚,留在这里,不是因为崩坏病死亡,就是被崩坏兽杀死……其实结局都是一样的。”
大部分幸存者还都在一楼,他们还要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息才会上来。至于留在这里的人,米凯尔粗略观察了一番,他们身上的紫色纹路已经蔓延到了胸口和脸颊,甚至如同倒流的泪线一般窜入了眼眶……
这样的病情,眼看着距离咽气也没有多长时间了……
算算时间,很难说,治好这些战士的八管血清中,没有包含着这里的死难者的抗体。
可如果被拯救的人是如同卑弥呼队长这样的战士呢?
那女人不知是听到了哈里斯的话,还是感受到了儿子的体温,她用尽全身力气抬起头,眼睛睁开一条几不可察的缝隙。
“樱!不要冲动!”
那女人闭着眼,仿佛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
阿尔德米尔没有哭。
伊尔库涅市的崩坏导致整个城市没有一人幸存,粗略估计死亡人数在三十万往上。
哈里斯突然转过身,揪住米凯尔的领子,他的手剧烈抖动着,却没有力气将米凯尔提起,只能无力地将他推到电梯墙上。
哈里斯擦干了眼泪,缓缓站了起来,用沙哑的嗓音补充道:
“当然,其实还有一点,就是……我们一直有一个微弱的希望,万一联合政府能发现这里的异状呢?万一他们派人来调查呢?我们必须要活下去,数着日子活下去,活到最后一个人,活到最后一刻……我们并不渴望拯救,也不可能得到拯救,我们只是想把这里发生的一切告诉全世界!”
街区断水断电,他们从超市里搜集到很多矿泉水和桶装水,但这些淡水维持生命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想要洗漱更是绝无可能。
突然,其中一只的翅膀停止了挥舞,它的爪子蹬直,全身抽搐了两下,而后连滑翔状态也不能保持,无力地向着下方坠去。
他知道,面前的这个男人的心态已经崩溃了。
他们的存活可能会在将来的某一天救下一千个人,甚至更多……
米凯尔从未有一刻如同现在这样厌恶着自己,他甚至怀疑方才那一瞬间说话的人究竟是不是他自己?他究竟要何等的刻薄、何等的冷血,才能云淡风轻地说出那句:其实结局都是一样的……
哈里斯揪着米凯尔领子的手逐渐松开,但他的眼中的愤怒却没有减少半分。对视之间,米凯尔能够清晰地看到他独眼眼白中密密麻麻的血丝,仿佛下一刻这些血丝就会变成裂纹,然后这颗浑浊的眼珠便会直接瓦解。
米凯尔呆立在原地。
米凯尔换位思考,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如果她知道自己的命是用另外一千条生命换来的,这种重量,很难不将她压垮。
不存在。
这其中的重量,又该如何衡量呢?
那个男人的话在他脑海中回响着。
“哎……”
不再存在。
但忽然间,他又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
从进入塔楼开始,为了让卑弥呼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一直都没有关闭通讯。
现实的巨大打击,病魔无休止的纠缠,物质上的极度匮乏,还有长达三十天眼睁睁看着一个又一个熟悉的人死去却又无能为力的绝望……
阿尔德米尔单膝跪在一个干瘦如木乃伊般的女人面前,用手指沾了一点饮用水,涂抹在对方苍白翘皮的嘴唇上。
米凯尔看到她的眼睛里有什么在闪烁,但也只是润湿了睫毛。
像是有一座山那么重的重量,从肩膀、从胸腹、从四面八方,无所不在地挤压着他的身体,让他连轻轻的呼吸都难以做到。
米凯尔没有理会他,半拖半抱地将樱也带到了顶楼。
“救世并非易事,我们有时连拯救一个人都很难做到。”
或者说,在这样的环境中,他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哭出声,不去影响到其他人。
至于医院,医院也没有错,能提供给这些患者的,除了截肢、盐水葡萄糖之外,本就一无所有。
但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