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因风，青盐凭撒，天地茫茫，无见归路。”
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寒风刺骨的雪原之中，只披了件轻薄外套的米凯尔忽然顿步仰头，出口成章。
华两手扯住裤腿，费力地将小腿从及膝深的积雪中拔出，艰难地站到了米凯尔身后，扶着他的背，稍作休息。
有了喘息的机会，她不由紧了紧围巾，看着自己呼出的白气与米凯尔的那一团混在一起飘升到空中，朦胧了缓缓飘落的细碎雪花，倒还真像是乱撒的盐粒，但更像是因风飘飞的柳絮。
直到这时，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米凯尔方才所用的语言并非是通用语，而是神州地区的方言。而话语中那种抑扬顿挫的感觉与抽象又悠远的意境，更是当初父亲曾念给她听过的古诗歌如出一辙。
似乎是感觉到了华的体力不支，米凯尔向她伸出手，拉着她三两部爬上了前方的一座小丘。从丘顶往下看，雪原在与苍天接壤处出现了一条模糊的黑线，华接过米凯尔随手构造的望远镜一看：
那条模糊的黑线赫然是一片一望无际的白桦林，而在白桦林外，有一个孤单的村落，村中有几缕烟雾腾起，交织成一根粗壮的青烟斜斜地飞上天空，就好像一根倾斜的柱子茕茕孑立与天地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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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错就错在米凯尔毫无缘由地抬头与华对视了一眼。
他到现在都没明白，华到底是出于何种原因在黑暗的街巷中狂奔着跟上了他。
喷嚏刚打出口就被北风吹散。
他轻轻把帽子按回了华头顶。
“似乎在好几年前来这里的时候，我和爱莉就是从这个缺口走进村子的。”
“不管怎么说，如果我的记忆没出错的话，应该就是这里了。”
“记忆？”
“我不会冷的……啊啊啊阿嚏！”
“呃……米凯尔，你这个借口真的……”
那村子明明已经遥遥在望，但在雪原中行走本就是一件困难的事，他们足足花了一个下午，直到风雪停息，乌云间泄露出西斜的夕晖，两人才走到小村子门口。
爱莉希雅的活泼是建立在乐观的基础上，而米凯尔的活泼是建立在悲观与茫然的基础上。
“这个缺口……”
“所以你为什么不多穿一点？”
总不会，真的只是一次漫无目的的度假吧？
虽说以米凯尔这段时间的作风来看，确实有可能……但华知道，这只是表象。
“我当初就不该抬头的。”
“太烂了。”
“……”
他觉得华应该老老实实呆在逐火之蛾的。
他只能猜测，这个女孩需要一个能去的地方。
华快速发问，可是米凯尔却没有正面回应。
米凯尔捂住了额头。
米凯尔揉了揉华头顶厚实的狗皮帽，心底没来由地闪过一丝愧疚。
“走吧，先去村长家。”
家……
华疑惑地看向米凯尔的侧脸。
“那里就是我们的目标吗……啊！”
越是悲观与茫然，反倒越需要做出一副活泼的模样来掩盖——华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理解地这么透彻，但她就是看得出来。
“都说了，不要说目标这种军事化浓度极高的词好吧！那是度假地点！度假！”
一八五.二四八.一八五.三五
但相遇也就相遇了，无非就是双曲线与渐近线，无限接近后再次走上并不相交的轨迹。
他只是抬起头，看向村内最粗壮的烟炬飘起的方向——记忆中，到了这个点，各家也都要开始忙活晚饭了。
她本来想说“太烂了”，但是又害怕这种过于直接的话语有些伤人，所以最后吞吐了半天，也只说了句：
家已经没了，联合政府甚至都不打算重建那里，当然，就算打算重建也没有用，那个空荡荡的武馆里已经不会再有她父亲的身影了。
最近的米凯尔看上去越来越不靠谱了，硬要说的话，应该是和爱莉越来越像，可华能感觉到二者的不同。
虽然不是什么好吃的东西，米凯尔直到现在还忘不了那种被冻得硬邦邦的，里面还塞了木屑和泥土的黑面包……
“赤……华，我没有说谎，如果这一次的行程顺利的话，你确实可以把它当作一次度假。呃，虽然这里冷了一点，但是风景还是很好的嘛……阿嚏！”
村子的规模并不大，拢共也就二三十间房屋，呈环形状分布，像是环绕着什么——好像是一个广场？
广场上立着什么，可这小丘的高度不高，视线被一座房屋遮挡，根本看不到广场上的情形。
“这样的缺口，一般的动物……”
村子外围了一圈厚实的木墙，但看起来起到的作用不大，许多地方都有被暴力破坏的缺口，看起来村子里的人也没有修补的欲望。
所以他当年理直气壮地吃光了所有这种面包，没给爱莉留一块，就是怕她不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