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五
    “您是觉得，我身为修女，应该要怜悯众生才对，对么？”
    他只能讪讪地忽视了【.07】的质问，重又将脸色变得严肃。
    “米凯尔先生，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您真的对茫茫众生的死生、悲喜、哀乐、散离都浑不在意的话，您为什么会有这般深重的负罪感呢？”
    “我？我自然不是。”
    “塔罗部长！”
    “可是……”
    “基尔”低垂着眼，让人看不清楚他的神色。
    那就这样吧——其实也无所谓，本来他想要拯救的也不过是少数人……更何况，若是在极端情况下，即使牺牲这些【少数人】去拯救那唯一的一个，对他而言都是胜利。
    “塔罗部长，你现在说这些话、伱们现在说这些话，不觉得自己有些虚伪了吗？”
    在这样的罪孽面前，什么利用精神感知类战士操控他人思维，尤其是操控这种人的思维，甚至都不能算是一种罪。
    可这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他所做的一切，他自己怎么可能一点数都没有？
    虽然，虽然从头到尾大多都是按照【seele】的原计划在进行，他真正插入这件事的只有两次——
    她柔声提醒道：“时间不能拖得太久，不然他醒来时会与现实有极大的割裂感，而且……和维尔薇他们约定的时间也快到了。”
    米凯尔点了点头，他又稍稍沉默了片刻，“阿波尼亚，能告诉我，这么做的代价是什么？”
    米凯尔打断了阿波尼亚最后的半句话，似乎是不忍那话语传入他的耳中。
    哪怕她并不喜欢，他兀自这么认为着。
    “阿波尼亚，这就是修女安慰人的方式吗？说实话，我还以为你多少会谴责我。”
    塔罗手一抖，拔下来两根胡须，他确实说过那种话，但他当然不能承认，毕竟那些话是一时的气话，并不具有建设性提议——他事后还真的按照梅给的模型在自己的武装部进行了筛选，几十万人的联合政府军内，手术成功率高于0.1%的还不到一千人，绝大多数实验者在接受那种劣化版普通崩坏兽融合因子注射后甚至活不过一分钟。
    “第一，勒兹伦的虽然得不到那些人的信任，但我们当初派去的参谋团中，至少有一半是他的私人，为了保持平衡，我们还需要对参谋团采取某种清洗。
    “呵，塔罗，当初是谁说‘失去了凯文，人类难道就活不下去了’，你不是还说，要用梅留下的资料与模型制造自己的融合战士吗？”
    做完这些，米凯尔迟迟没有动作，所以阿波尼亚也迟迟没有将真正的基尔唤醒。
    其余人也不淡定起来——基尔最初的计划可不是这样的！
    “米凯尔先生，您所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是一种反抗，无论最后的结局是徒劳的挣扎，还是英雄式的成功，那都是无可争议地正确的事。至于所谓的罪孽——只要您最终能把这个世界变成你想要的样子，那么所谓的罪孽，于您而言就已是无关紧要的东西了。
    最终，【seele】以六比五的微弱优势通过了“基尔”的提议。
    “我知道了。”
    阿波尼亚垂手站在一边，面带悲悯地看向他身后昏睡的、真正的基尔。
    “呼……差点儿就露馅了，若是被发现，或者决议没有被通过的话，还得麻烦你出手啊，阿波尼亚。”
    “第二，凯文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们尚不清楚，如果凯文还活着，那么我们的所有行动就都是个笑话——所以，必须要杀死他。”
    米凯尔摇头否认道——他都已经能做出这种事了，还有什么脸面说自己怜悯众生呢？
    “呵呵——”
    一个一个数字，就是米凯尔要背负起的一个又一个罪孽，虽然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些罪孽会由另一个参与了谋划的人——梅，与他一起分担，但那依旧是罪孽无疑。
    “不，阿波尼亚，我并不认为你足够了解我。我之所以要让自己感受到这份罪孽，就是要借此不断提醒自己——不要让她也成为牺牲者的一员。”
    少顷，漆黑如潮水般褪去，他毫无形象地将身体重量完全交付于椅背。
    她的眼神逐渐变得空洞，随着无形的精神触手缓缓延伸，她于神不知鬼不觉中将方才的那一幕以梦境的形式镌刻在真正的基尔脑海中。
    “此时确实不是继续削弱逐火之蛾的好时机了。我们终究还是要靠他们来对抗崩坏的。虽说我有时候会说些气话，但也不得不承认，逐火之蛾被打压地太狠的话，下一次崩坏我们蒙受的损失也会更大。”
    她注视着他的现在，注视了他的过去，也注视了他的未来。
    注视着他生命中可能出现的每一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