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笔思潮涌,业绩当然有很多,但一想到这份业绩能让她进镇政府工作,突然觉得不真实不自信起来。
回想自己这两年走过的路,虽然一直有披荆斩棘的志气,但遇到的困难真不少,那些困难都是怎么克服的呢?
秀秀的记忆里有很多人的影子,她知道那不是她一个人战斗的结果,是一群人战斗的结果,有的人站在她前面,有的人站在她身后,她凭着一点先知的勇气,被托举到了现在的高度。
与其说是一份个人业绩,倒不如说是一个群体的奋斗史,秀秀就将这样一份带着对群体敬畏的履历报告交到了镇政府办公室,然后平静地等待最后的判定。
七月末,村委会小楼落成,最后的装修也快结束了,村委会组织的阶段验收会结束后,王大有叼着旱烟,在新落成的村委会院里对着刚落成的小楼看了许久。
秀秀抱着文件本子走出来,见四下无人,便贴到王大有身边,随着他的视线望着小楼,问:“大有叔,您看什么呢?”
“感叹呀!”王大有把旱烟背后,上了年纪的后背隐约有点佝偻:“叔活了这一辈子,什么新鲜没见过,没想到还能在自己手里造出个新鲜的!”
他对着小楼喜欢得不行,
一个劲儿地赞叹:“张建成盖的这小楼真气派,气派呀!”
小楼一共三层,放在82年的农村确实挺气派,彰显了小溪村这两年效益的提升和发展的迅猛。
秀秀管着村委会的帐,知道这个楼的整体造价,冯大川管着这个建筑项目的帐,知道成本价,俩人偷偷对过,张建成在这个楼的建设里基本没挣到钱,唯一的利润都用来给工人发工资了。
冯大川一直被张建成信任,很多项目帐他都过手,关于张建成这两年究竟挣没挣到钱,秀秀悄悄问过大川。
大川说张建成的建筑队已经注册成了建筑公司,公司下属扩充了将近十个建筑队,而且还在持续扩充,张建成每周都要把在建项目跑一遍,所以特别忙。
从单个项目看,挣钱是不少的,但公司总账不是他负责,也没见过。
所以公司有没有钱,张建成手里有没有钱,他确实不清楚,他从公司里领的工资已经很可观了,他可不敢问那么细!
秀秀看着眼前的小楼,心情很复杂,半话。
王大有又望着那小楼嘬了几口旱烟,然后转头问秀秀:“孩子,你是不是有话要跟叔说?”
秀秀低下头,用脚尖擦着地,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似的说:“叔,前几天我给镇政府递交了一份工作履历,我可能有机会去镇里经济工作办公室上班!”
说到这里,秀秀转头看着大有叔:“我想听听您的意见!”
这事光提起来就觉得对不住大有叔的提携。
她在会计岗上干了两年,有点业绩就要往镇政府走,搁在哪个领导身上听了都不会高兴,所以秀秀一直没提。
她打心里也觉得自己在镇里没有认识的靠山,可能不会成功,直到昨天去镇里办事,办公室文员说人员任用会议通过已经公示了。
八字有了一撇,这事基本定了,秀秀觉得必须和大有叔说了。
王大有却一点没惊讶,也没生气,挺平和地说:“燕儿跟我说了,她看到宣传栏上的公示了!”
“叔有啥意见可提的,我千方百计把王燕弄到公社的心思谁不知道呀!往镇政府去那是高升了,是多少人奢望的前程啊!”王大有说着,转头看着秀秀:“你是怕叔会拦着你?”
秀秀讪讪一笑:“不怕您拦着,我就是怕您生气,是您提拔了我,我应该跟在您身后替您排忧解难,要是去了镇里,您又该一个人受累了。”
“嗨!你这孩子!”王大有呵呵地笑:“叔不拦着!实话跟你说,村里这办公小楼一落成,叔也没别的心愿了,年纪大了,该退了,再往后就都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叔……”秀秀开口,却被王大有抬手制止了,王大有看着眼前的小楼,眼里装着千沟万壑:
“村长这候选我是中意建成的,他跟我聊过,人家志不在此啊,这么一来可能到最后还是落到于海洋手里,你能去镇
里更好,免得到时候在他手里头受气。”
秀秀眉头紧蹙了,悄声说:“叔,要真是那样,我真怕他最后把砖厂和纸厂给开起来!”
王大有摆摆手,语气笃定道:“那不能,我已经把工作给乡亲们都做下去了,只要我们这些老东西还在,他就得给我老实待着,咱小溪村这片土地是用来造福后世的,绝不能糟蹋了!”
秀秀点了点头,王大有褶皱风霜的脸和她父亲一样,冯老根至今还没把他自己的土地出让出去,每天还扛着锄头去耕地,谁说都不行!
老辈有时候守旧顽固,但对脚下这片土地的热爱是执着而深沉的,有他们在,年轻人的奋斗才能有所约束不会跑偏。
王大有嘬了口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