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陈厌醉醺醺的模样,心中却暗自鄙夷,果然是底层武夫,粗鄙得很。
几杯美酒,两个庸脂俗粉便让其深陷不能自拔,今后想要掌控他,倒也容易。
“好了,今日就到此为止吧。”
秦桧严肃的声音在珠帘外响起,陈厌迷瞪着眼,朗声道:“秦相来得正好!我还没敬你几杯呢!”
秦桧掀开珠帘走进来,眉目间的不快一闪即逝,随即笑道:“陈将军,好消息,陛下明日上朝要传召诸位,倘若你明日一身酒气上朝,实属大不敬啊!”
罗汝楫一定,侧头与秦桧交换一番目光,心下会意,立刻用眼神示意两名女子离开。
“怎么走了?”
陈厌手勾长袖,意犹未尽。
罗汝楫凑过去,赔笑道:“陈将军,秦相说,明日早朝,陛下要见你,飞黄腾达,就在眼前啊!”
陈厌脸上的醉意散了几分,“莫不是在诓我?”
“岂能有假?陛下十分欣赏陈将军勇武,明早要亲自考量,旅途劳顿,陈将军还是早些去歇息吧。”秦桧一喝,“来人,送几位前去客房!”
七八名仆役、婢女涌入,将四人架起。
陈厌一拱手,“那在下就先多谢秦相举荐之恩,来日定有厚报。”
当四人离开后,罗汝楫一改谄媚之色,难掩厌恶,“既然大事已成,那下官先行告退。等回府了,必须多洗几遍澡,才能祛除身上的晦气。”
秦桧拱手,“罗大人今日辛苦了。”
“告辞。”
当室内寂静下来,秦桧后背耸动,他已经能想到明日朝堂之上,赵鼎等人的惊慌之色了。
过了片刻,他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天助我也!”
陈厌被带到客房里,几名婢女给他褪下衣物,擦洗干净身子,便将他抬到了床上。
吹灭灯火,各自散去,室内漆黑寂静。
陈厌躺了片刻,突然睁开双眼,眸中精光四溢。
他翻身坐起,已有三人在屋内静坐了。
“想不到这么快就能见到赵构…明日之事,不会那么顺利。等上朝后,你们负责掩护,拼死为我肃清阻碍。”
冯善水三人面色波澜不惊,他们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再死一次,也无非是魂飞魄散。
陈厌取出福运符分给三人,“贴身藏好,明日上朝后再用。”
他们将符纸接过,然后深深朝陈厌一作揖,陈厌起身还礼。
冯善水道:“干完这票,咱们……散伙吧。”
陈厌颔首,“散了。”
苏无愁微笑,“散了。”
刘三娣擦了把眼角,“散了。”
四人相视一笑,一如当日老乐山破庙初见。
陈厌心想,既然火在那里,那就将火扑掉。
至于天崩地裂……我走之后,又与我何干?
……
翌日,清晨。
秦桧一夜没合眼,天还没亮就派人将陈厌他们叫醒。
待四人洗漱完毕,换上熏过香的新衣,便将他们带至皇宫,安置在丽正门等待召见。
在模糊晨风的遮蔽下,百官公卿的车辇缓缓向宫前驶来。
大臣们在宫墙外下车,互相问过好,三五结伴向举行朝会的大庆殿行去。
临安皇宫的整体布局与东京旧宫类似,但面积却大大不如。
“赵大人好。”
“刘大人好。”
……
问好声在门洞中不停回荡,一团团朱紫色的朝服在陈厌四人面前飘过。
有不少人注意到了他们,刚开始吓了一跳。
紧接着又开始交头接耳,讨论这四名陌生人的身份。
有人问士卒,士卒也摇头,只是讲,这四人是乘坐秦桧的车辇过来的。
一时间,询问者收声。
赵鼎、胡铨三人并肩而过,听闻此言,不禁对陈厌等人流露出鄙夷之情,暗道又是秦桧寻来的鹰犬!
罗汝楫领着一众附庸过来,他见状心下冷笑。
等过一会儿,就让尔等大跌眼镜,故意不跟陈厌等人交谈,径直走过。
陈厌神色如常,与一双双疑惑、忌惮、仇恨的目光平静对视,将他们的信息尽收眼底。
忽然,他注意到一个脚步踉跄的清瘦男子,正神情恍惚地穿行过人群。
“李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赵鼎等人见李经神思恍惚地行过来,皆是担忧无比。
不破不立!刺啷!
李经身躯轻颤,刺耳的磨刀声不停在他脑袋中回荡。
听到询问,过了片刻才缓过来,勉强笑道:“无妨,昨夜没睡好。”
赵鼎轻叹,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非常之时,李大人定要保重好身体啊!”
“好…保重身体…刺啷!”
李经一甩头,磨刀声再次响起,提醒他在世上已了无牵挂,不破不立!
一个小小的六品官,竟然能让当朝宰相如此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