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月走着走着,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沉默不语,皱着眉头将站在身后的温易棣仔细打量一番。
只见他低着头,用力地抿住下唇,两只手局促不安地攥住两侧的衣摆。今日出门前用心挑选的衣衫,如今几乎看不出本来的模样。
原本干净且漂亮的衣服,此时已经被酒水、糕点屑以及砸烂的水果弄得一塌糊涂。让人看了不禁觉得惋惜,却只能选择狠心丢弃。
关山月此时的心情亦是如此,她心中虽然对温易棣多了几分同情,却更加坚定了要让他离开女儿的心思。
她调整了一下情绪,用冷冰冰的语气说道:
“等下收拾干净,你便回去吧,这里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
闻言,温易棣突然抬起头,眼神里有惊讶,有委屈,还有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关山月连忙将目光转向别处,继续道:
“回去吧,待会儿要是让许丞相看见你这副样子,怕是会说出更多难听的话来。我不想让世欢因为你的缘故,和家里继续争吵。”
说完,关山月又看了温易棣一眼,只见他依旧维持着刚才的姿势,眼眶里蓄满了泪水,似乎随时都要落下泪来。
她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终究还是下了狠心,厉声道:
“听到没?回答我!”
温易棣缓缓低下头,一下子隐藏起全部的情绪,轻声说道:
“听到了。”
然后,他慢慢站直了身子,一边鞠躬一边道:
“今日实在是太失礼了,我真的很抱歉。”
低头弯腰的时候,发丝上流下来的酒水,夹杂着眼中的泪水,重重地砸在地上,发出轻易的响声。
“都把嘴闭上,好好伺候着温大人,听见了吗?”
关山月略带怒气地嘱咐完下人,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一名圆圆脸的丫鬟,硬着头皮走了过来,轻声道:
“温大人,您跟我来这边吧。”
温易棣近乎麻木地清洗着身上的污秽,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个字。他的衣服脏得厉害,实在没法再穿。府里的下人摸不准夫人的态度,只能找了身老爷穿瘦了的常服给他换上。
待那名圆脸的丫鬟将他的头发绞到半干,温易棣终于开了口:
“带我出府吧。”
丫鬟动作一顿,犹豫道:
“温大人要不再多待一会儿?您这头发都没干透呢。”
可温易棣依旧坚持道:
“不必了。”
没办法,这圆脸丫鬟只能带他去了后院的小门,小心叮嘱道:
“您从这出去,往前直走便是。”
温易棣转头道了声谢,便抬脚向前走去。
*
刚刚在温易棣身上发生的一切,许世欢浑然不知。
她不是跟这位大人喝酒,就是跟那位大人聊天,还时不时侧过身接受父亲的指点,真是分身乏术,整个人处在即将崩溃的边缘。
好不容易有个喘息的机会,她将在场的男子通通扫视了一圈,却没有发现温易棣的身影。
许世欢心中暗道不好,急忙拦住府里的一名下人,询问温易棣的去向。那下人支支吾吾地说道:
“夫人带他去了后院。”
知道了温易棣的去向,许世欢的脸色一下子好了不少。她心中不由得感慨,她娘今日还挺上道的,知道把人先带去后院。
等到宴会结束,许世欢的脸上已经明显有了醉意。她强打起精神,匆匆忙忙地赶到后院,却连温易棣的影子都没见到。
“夫人刚刚带回来的人呢?”
许世欢厉声问道,后院的下人顿时心里一惊。这时候,那名圆脸的丫鬟快步走了过来,小心翼翼地说道:
“温大人沐浴以后就离开了。”
“沐浴?”
许世欢立刻反问,温易棣为何要在府里沐浴?难不成他在宴会上出了什么事?
那丫鬟不敢隐瞒,将温易棣来到后院时狼狈的样子仔细形容了一番。但他究竟经历了些什么,她也不清楚。
听了丫鬟的话,许世欢急忙转身向外走去,准备去找知情的下人问个究竟。可她还没走出后院,便被赶来的关山月和许为民拦住了脚步。
“你不用打听了,我都看得清清楚楚。”
说着,关山月将温易棣被德善县主为难,先是趴在地上学狗叫,后来又被砸了一身酒水、糕点的事通通说了出来。
别说许世欢了,就连许丞相和后院的下人听到温易棣经历的一切,都倒吸一口凉气,这德善县主实在是欺人太甚。
更何况,温易棣今日原本是要见许世欢的父母。没想到,却变成了如此狼狈的方式。
关山月眼看着许世欢脸上的神情处于崩溃的边缘,急忙将她与许丞相拉进了屋里,还不忘叮嘱后院的管事,他们今日听到的看到的都不许往外说。
相府后院的下人都是知根知底的家生子,关山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