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一次醒过来,是被人泼了一整桶冷水。
唐为站在我面前,拎着水桶,冲我阴狠地笑了笑,“怎么样,滋味不错吧?”
他再次将电击器绑在我的手指上,我呜咽几声,紧跟着,电流再一次滋滋作响,我整个人开始剧烈抽搐,眼前如同天旋地转一般混沌,我身子往前倾倒,几欲作呕。
胃在不停地抽搐着,他加大功率,电流就在我脑海里弹奏出一声尖锐的长啸,我被绑在椅子上狠狠弹了几下,整个人以一种不正常的姿势拗过去,下一秒又弹回来,我张开嘴巴,呕出一地胃酸。
眼前已经分辨不出东西,耳边各种声音开始回旋,我觉得我已经快死了,所以才会有这样走马观花一般的回忆将我吞没。
我隐约看到一双如同冷血动物的眼睛,我心想,黎悯,你太知道害一个人,如何害我的一生。
我似乎是傻了一般整个人又哭又笑,嘴巴里乱叫着自己都听不懂的话。
我的肢体动作已经失去了控制,我甚至失去了语言能力,完全靠着一些毫无意义地哀嚎。
唐为哈哈大笑,开了闪光灯对着我拍个不停,我现在根本撑不开眼皮,视野里渐渐开始失去焦点。
我可能又要昏过去了,我想。
可是每次昏迷之前,我大概都能想到黎悯。
我内心深处,肯定有个期待,期待着他会来救我。
我露出一个丑陋的微笑,似乎是想自嘲一下,无奈身体已经彻底失去力气,我用力仰起头,却止不住留下来的鼻血。
五官的感觉已经开始渐渐抽离我的身体,连带着痛意一起被褪去,我觉得自己陷入一种与世隔绝的状态,我出现了短暂性的失明,眼前一片灰败,耳边也只剩下嗡嗡声。
我嘴巴不听我的使唤在不停地流着口水,抽搐着无法合拢。
电流再一次通过我身体的时候,我失禁了。
我闻不到味道,而唐为却是狠狠甩了我一巴掌,我吐出一口血水,嘶吼了一声。
耳边似乎出现了另一波声音,可我听不真切,下一秒,我感觉到有人来我身边。
感觉房间里好像一下子进来了很多人,可我睁不开眼睛,我已经快……难过得要死掉了。
不知道是谁用冰凉的指腹贴过我的身体,轻轻地,颤抖地,拂过我身上的伤口,随后抽离,在我身上盖下一件衬衫。
我觉得自己被人轻飘飘地抱起,混沌中我拉扯着自己的理智,口齿不清地喊了一声——
我说,“黎……悯。”
抱着我的人一僵,随后低低应道,“嗯,是我。”
我死死抓着他抱住我的手,用力贴着他的脉搏,用徒劳无功的诉说,我说,“我恨你……”
他将我抱得更紧了,仿佛我下一秒就会从他怀里消失似的。
千疮百孔鲜血淋漓中,我说,“我恨你……神是善良的……他宽恕每个人,而我……而我恶毒,我希望你……下,地,狱。”
黑暗吞噬疼痛蔓延下,我说,“我不杀你……没关系……自有这别人代劳,自有……这世道代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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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来是在一个礼拜后。
没错,我整整睡了一个礼拜。
我一度怀疑自己是当了一个礼拜的植物人,因为在这期间我甚至听得到护士和别人在讲话,在报告我身体的恢复情况,说我是受到太强烈的电击导致大脑受伤,影响到我的醒来。
后来护士报了个人名,喊了对方一声,随后说,“何况病人在做手术的时候就相当不配合,她的求生意识很弱,您得耐心等待她醒过来。”
我听到有个男声在说话,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男声从耳朵传递到脑海里反应给我的时候,自动跟着模糊了,我听不清他讲的每一个字,连声音都是朦朦胧胧的。
唯一可以辨认的是,这个男声还挺好听的。
我在一个礼拜后醒来,看到的是祝怀和卫阙。他们两个大男人一左一右趴在我床边睡着了,我心说我这待遇也挺不错的,跟武则天似的哪天想到要召唤谁了就喊谁过来陪我。
我嗓子干渴,说不出话,于是努力挪动了一下手指,祝怀很快就醒了,醒过来的时候震惊地看着我,随后冲上来——按下我身边的服务铃,抓着对面卫阙的头发把他的脸提起来,“醒醒醒醒!阙!快醒醒,祝贪她睁眼了!!”
一番话说的我跟开棺僵尸似的,棺材板一打开,祝贪她睁眼了!
我断断续续地说话,“我……想喝水。”
祝怀和卫阙比赛似的冲出去给我倒水喝。
我坐在床上,他们俩一阵风似的卷出去,又一阵风似的刮进来,吹得我刘海都飞起来了,我看着两个人递到我面前的水杯,挨个喝下来,依次说了句谢谢,随后继续躺回去。
祝怀来探我的额头,问我现在感觉怎么样,我说,“……没什么感觉。”
祝怀说,“没什么感觉总比感觉疼要好,你好好休养一个月吧。”
我说,“你一提醒我就觉得我腿有点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