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剑,仍在鞘中。
而他心中,一道声音不断重复:“出手,是扇太子的耳光。”
“若成,你得的不止军权,还有‘未来’。”
可另一道更深的声音,却在低语:“若此一剑刺中民心,你拿什么收回?”
孙仲衍一向冷峻如冰,此刻却握拳微颤。
第三日,宣武营。
沈昊应王命,前往兵营讲论兵法,原为太子之策,意在笼络军心,试探军中风向。
此行,看似寻常,却是局中关键一步。
他甫一登台,台下早聚数百军士,目光各异。
讲论未半,一名青年军士忽然怒斥出列:“你一介文人,何懂军政?我等沙场捐躯,岂容你纸上谈兵?”
声音滚滚,气势逼人。
众人皆惊,沈昊未动,眼神却落在那军士身后——孙仲衍,缓缓出列,手握佩剑。
四周肃然。
风,忽然停了。
孙仲衍站定,眼神冷冽,缓缓拔剑半寸——
就在此时,一道清朗声音自营帐外传来:
“沈大人确无军功,但他今日不是教军法,而是讲一件军中常被忘之事——何为兵之本?”
太子朱标,身着简服,步入军营。
他朗声开口:“兵者,凶器也。可凶中有义,才可成大军。”
“沈大人来,不是教你们如何杀敌,而是想问你们:为谁杀?为何战?”
全场皆惊。
朱标目光落在孙仲衍身上,一字一句:
“你若不服,可问我,不必问他。”
孙仲衍眼神动了一下,终缓缓收剑,低声道:“臣……失礼了。”
沈昊躬身一礼:“是我之言惹疑,愿承一剑之责。”
朱标却摆手:“你言尽理,风向未稳,仍需你引。”
众军士肃然起敬,目光已然不同。
朱元璋闭门养病后,太子朱标代行监国,已历时十日。
此日早朝,宫门初开,朝臣列班。
户部尚书许和、刑部侍郎曹英、兵部尚书吴兆连、礼部刘秉昌、翰林学士张孟坚等俱到。
太子朱标缓步登殿,身着素色朝服,神情温和,却含不可撼动之威。
无人不知,他身后有“鬼才”沈昊佐策,有“武魂”孙仲衍沉默追随,太子监国之势,已非最初无人问津之态。
可正因如此,此刻朝堂之上,气氛凝重,人人屏息。
“户部可有银粮调度之策?”朱标问。
许和躬身:“有策三条,但需商议。”
“兵部可愿配合军改试议?”
吴兆连点头:“若调度得当,愿随太子共筹。”
忽然,东班中一人出列,朗声言道:
“启禀太子,微臣以为,当下监国一事虽成定局,然若无辅政大臣共同参议,恐生专断之嫌。臣请陛下明定辅政之人!”
此言一出,朝中哗然。
出言者,正是左都御史——姚廷芳,一向号称“清流铁笔”,实则与淮南王府往来密切。
朱标不怒,只微笑道:“姚卿言之有理。只是……朝政之上,群臣皆在,若无群议,我又岂敢一言独决?”
姚廷芳道:“若如此,还请太子明示——沈昊乃何身份,能于兵营、士林、礼部频频现身?太子倚之甚重,此非‘一言独断’又为何?”
此话剑指沈昊,直刺太子用人之策。
众人目光转向朱标,亦有人投来怜悯之意。
太子用一书生辅政,终是破绽。
却在此刻,右班中忽然有人缓缓出列,声音不疾不徐:
“姚公问得正好,在下沈昊,愿于此言明。”
群臣一惊,沈昊竟在殿外,衣冠整肃,步入金銮之上。
姚廷芳冷笑:“沈大人何以自入朝堂?你是翰林?尚书?御史?何职何衔?”
沈昊却笑:“在下,确无官衔。但今我一身,不代表我自己。”
他转身望向百官,一字一句:
“我代表三十六州书院推举之策问,代表宣武、广武、镇北三军士卒所书之问兵令,亦代表数万京中百姓递交之愿书——皆求太子维新振政。”
“这些,不够资格,入殿答问吗?”
全场死寂。
一纸职衔,不敌千人心向。
姚廷芳脸色铁青,却无法驳斥。
朱标见状,朗声道:
“今日所议,本是问政,而非问人。我愿沈昊为监国顾问,入内议事,不列班位,不干实政,只为献言,百官可有异议?”
四下无言。
姚廷芳环顾众臣,却无人再出列附和,只得退后,冷哼不语。
朝堂之上,风向分明。
当夜,密语于皇城地底流传。
朱瀚立于灯影之后,静听暗卫来报。
“朝中已分三路:其一依附太子者,其二观望未动者,其三,以朱齐安、姚廷芳为首,暗通淮南王府,意图立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