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件事,济德大学本次的诡变事件,说起来,近乎也可以算是谢云缃一力促成的。
他不晓得是如何察觉到了这件事,时间大概是在三个月眼前,魏昭那时还因为自己混乱的精神状态沉睡着,因此不知晓这件事。
但总而言之,谢云缃某日不请自来,并且是毫无预兆的,至少他在此之前从来没有告知魏昭这件事,竟不晓得通过何种手段损坏了邪神所占据的那部分隐秘的权柄。
魏昭也是在这时才愕然意识到,自己恐怕早在三百年以前就行将踏错了这一步。
如果不是他无端插手这件事,这场灾祸的爆发本应该发生在两百年以后。以一种更加惨烈的,并且无可挽回的形式徒然爆发。
魏昭不晓得自己应该如何说。
她明白,谢云缃从始至终都没有做任何事。如果说非要有什么,便是他提前引发了此地的灾祸,使一位原本理应在彻彻底底形成一番气候才现身的邪神提前暴露。
从而迫使这位状态混乱的,虚弱的仿佛一位人类中不足月的早产儿的邪神,提前暴露在众神的视野里。
竟也不是恶事。
魏昭因此无法责怪谢云缃任何事。
她甚至无法责怪谢云缃任何事。
可魏昭闲暇时偶尔又回想起自己已然毁灭的故国。
遥远的,无可回转的,本可以安然无恙,长久鼎盛的存在于这人世间的。
这使魏持瑾如何不对谢云缃心怀怨怼。
但与此同时,魏持瑾同样也无比清醒的明白,谢云缃原本就不必这样去做。
他不对任何人负任何责任。
即便在这人世间存活了整整一干年,一直漂泊无定的谢云缃却从未受过人类的香火。
他不承香火,却也不应答任何人的祈求,不受供奉,不受祭品。甚至有意阻止此类事。
在谢云缃时任命运的七百年间,侍奉命运的神使据说也极少,又因为此类神使原本就避世不出,那时甚至传言说命运的神使已经不存在。
谢云缃对于此事竟也不在意。
人类仍然可以奉颂他的名,甚至凭借某种仪式的法阵仍然上达天听。
但谢云缃对于此类行径仍旧是鲜少做出任何回应的。
直到三百年前命运的神位交接,命运的恶名才逐渐声名鹊起。
但谢云缃本人却仍旧避世。
他原本就不必对任何人承担任何责任。
魏持瑾心里明白这道理,在完全了解了事情的全部真相以后,她便难以自控设想自己生命里未曾出现的万种可能,这行为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近乎已等同于自虐,即便心里明白,但这样的行为却无法停止。
于是魏持瑾的痛苦也一日都看不见尽头。
“隐秘,”魏持瑾正兀自回想着,这时又看见谢云缃回神看着她,“如果我预想的不错,距离那道仪式法阵的完全成型,如今只剩下十几日。”
“你不会对此事无动于衷的。”
“您又何必折煞了妾身,”魏昭掩唇低笑了一声,又抬眼神色晦暗的看向自己眼前人,“您知晓,那位神明年岁尚轻,又惯是个认死理的,以妾身如今这样的状态,若是想要阻止,只怕要折损在他手里呢?”
魏昭虽然恼恨,但面上的神情仍旧是言笑晏晏的,仿佛不久以前才说过自己未必会死在对方手里的那人不是她。
这行为近乎等同于示威,但谢云缃却不在意。
仿佛他的确不明白魏昭此举为何,只是仍旧不紧不慢的笑道:“隐秘,你若是打定了主意不肯阻止,我自然是无法劝诫你什么。可事情如果真的放任着发展到那地步,只怕是连同你所在的这个济德书院以内,整个济德省都将在顷刻之间毁于一旦,你竟也舍得?”
“您说笑,事情正如您所说的那样,无论当时的执念为何,事到如今,那件事都已然过去了,妾身虽然愚钝,倒也不至于懦弱到不敢认清楚事实这一步。”
说罢,魏昭又仰起头来,神情隐晦不明的看向眼前人:“您何必又提起这件事,若是想借此掣肘于我,只怕是有些棋差一着吧?”
但谢云缃并不理会对方这时的嘲弄,他只是仍旧漠然看着魏持瑾,叹息着回答她道:“隐秘,假使你真的能想明白这个中关键,便不至于如此痛苦。”
魏昭偃息片刻,头脑只感到一阵眩晕,在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只听见自己如是说:“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掩人耳目,欲盖弥彰。
于是谢云缃又摇头,他此时竟神色悲悯的俯视着魏持瑾,仿佛正漠然看着一个因为年幼失怙而歇斯底里的孩童:“既然如此,你何必这三百年间一直留在此地?”
“你放不下的,魏昭,你永远不可能对济德即将面临的任何灾祸视而不见,毕竟你们人类就是如此。”他说。
“我如今已有干余岁,见过许多人。因此大抵也能猜想到你这时在想什么。假使某人年少时失去了某件事,此后又苦寻不得,后半生大抵也是圆满不成了。魏持瑾,人类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