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学吗?等下次我再来,就教你……”
雪娘还愣着,嘴唇微微抖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唤了一句:“林子哥哥……”
洛子清叹一口气道:“你终于想起来了……只记得糖葫芦,不记得我啊……”
雪娘微微颤抖起来,带着哭腔说:
“你,你真是林子哥哥?你怎么会是林子哥哥?”
洛子清长叹一口气,伸出手,想拉雪娘。
雪娘却退后一步,依旧难以置信。
“你们家不是做生意的吗?还有你不是叫林子吗,怎么会变成洛子清?”
洛子清无奈地说:“林子是小时候祖母给取的乳名,洛子清是进京后祖父给取的大名。”
至于做生意的……那时候,哪能暴露洛家与许家的关系啊!
雪娘也想明白了。
祖父一直说年节从青州城来的,做大生意的亲戚,其实就是侯爷派去的。
“那时年节到索里镇看你们,祖父说不能暴露身份,就只告诉你我叫林子。”
洛子清挣扎着站起来,往雪娘走了两步,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
“那年我们要回京城,我去索里镇,问你跟不跟我回去,你一口回绝……从小就是个绝情的小娘子啊……”
雪娘猛摇头,急急地说:
“我没有,我后来改主意了的,你们的马车离开索里镇,我一直在后面追,追了好远,可是我没有马车跑得快……”
从三岁到七岁那四年里,只要林子哥哥来索里镇,雪娘就是镇上最风光的小女娘。
祖父严苛,爹爹清冷,除了娘亲,林子哥哥是最宠爱她的人。
林子哥哥又好看,又阔气,又宠她。
每次来,都领着她把镇上的糖果店糕饼铺买个遍。
雪娘小时候胖乎乎的,两只小胖腿甩开了跟在林子哥哥后面,追也追不上。
每次他都一边故作嫌弃,一边把她背到背上,扛到肩上。
脖子上挂个兜,里面装满雪娘想要的各种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
招摇过市,从镇上转一圈,后面跟一群小屁孩。
雪娘高兴了,就抓一把糖果扔给他们。
后来有一天,也不是过年过节,林子哥哥突然跑来,说他要回京城。
问雪娘跟不跟他去,轻轻揪着她的小辫子说:
“你跟我去京城,等长大了,我娶你作媳妇儿!”
洛子清那年九岁。
还还不太懂人事,军营里的兵士说荤话也避着他。
但他也隐隐约约地知道,喜欢的姑娘,就要娶回家做媳妇儿。
雪娘快七岁了,有些晓事。
听了这话有些害羞,就别扭地说:
“我才不去,我要陪祖父,还有爹娘。京城那么远,去了我就见不着他们了!”
林子哥哥很失望,呼噜呼噜她头发,扔了一包银子给她。
说那以后哥哥很久都不能来看你了,银子你留着买好吃的,省着点花。
临上马车前,他还回头说:
“哥哥真的要很多年不能来看你了,也许五年,也许十年,你要好好地长大,知道吗?”
雪娘傻乎乎地点头。
等马车走远,她才后悔了。
一想到林子哥哥说五年十年都不能来,她就追着马车哭,一直哭。
可惜林子哥哥再也听不到,马车渐行渐远,远到她追不上,看不见。
后来没过两年,爹爹出事。
紧接着娘亲也出事了,某个深夜里满身鲜血地回来,说她杀了人。
祖父带着她们,连夜逃到马场。
慢慢地,雪娘忘记了林子哥哥。
好像生命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个人。
那些宠溺与偏爱,都不过是年幼无知时,做过的一场好梦。
雪娘不知不觉,被洛子清牵着手,在木椅上坐下。
两人相对而坐,洛子清忍不住又伸手拂了拂雪娘的鬓发。
“我到京城头几年,还一直想着你,想等我中了武状元,就回去娶你。可十二岁那年,母亲要给洛子光说亲,祖父说,他早就订了亲,定亲的媳妇,就是你,索里镇的罗雪娘。”
洛子清停下不说了,他记得自己整整难过了一年。
后来就把关于雪娘的一切都收起来,决定忘了她。
“你不知道,那天晚上在书房里,你说自己来自青州,名叫罗雪娘时,我有多惊讶。”
“后来祖父让我娶你,一开始确实很抗拒,因为在我心里,已经牢牢记住,你是洛子光的未婚妻,还有,你跟我记忆里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了。”
雪娘笑了笑,她知道。
小时候在索里镇,她是个白白胖胖玲珑可爱的小女娘。
谁见了都稀罕,想抱一抱摸一摸。
马场近十年,她变得豪放,甚至粗野。
当然与小时候不一样,与林子哥哥在京城见的那些闺秀更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