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想太多。”他走到马格努斯身边,将手搭在对方肩上,期望能借此向他传递力量。“承认你的错误,承担你的责任。这就是你要做的全部。”
“谁逼迫你相信灵能了!”佩图拉博质问。“谁又逼迫你放弃了!你自顾自做着选择,他人劝告你一概不听,现在你告诉我你不自傲?”
但解决兄弟的心理障碍则完全超出了他的专业界限,他没有办法像雕刻石料一样,帮助马格努斯重新雕刻出完好无损的心智。
“好些了。”马格努斯的声音里掺入打着颤的忧郁。他想起帝皇的光辉,这两天他被迫在相信父亲也用着本质无比污秽的恶心能量,和相信那道温暖的纯净耀光表明灵能中不全是滞腐之物间作抉择。
“你需要休息。”佩图拉博脱口而出,紧接着才发现他所维持的冷酷已被他兄弟的悲伤穿透。他相当懊恼地希望马格努斯没有注意到他的动摇。
假如马格努斯能够在心智坠入谷底之前就开始自省,佩图拉博几乎会怜悯他。
“你必须找回你的能力,马格努斯。”佩图拉博有力地说,不像是命令,反而像是一种富有信心的许诺,“莫尔斯正返回泰拉,将你的军队带来普洛斯佩罗。如果你依然如此抗拒灵能,我就不得不找一个合适的借口,让莫尔斯和帝皇知道普洛斯佩罗尚不欢迎她未来的战士。”
“我不是自傲!”
佩图拉博帮他捡起掉落的书。这是一本诗集,是当时在提兹卡大图书馆中莫尔斯抽出的那一本。他依然记得当时马格努斯高兴地接下莫尔斯的句子,带着小小的欢喜炫耀他所掌握的知识的美感。
马格努斯赤红的庞大身躯仿若渐熄的暗淡之火,在佩图拉博的冷语中战栗,他扭过头,不再直视兄弟的双眼。
“没有。”他说。
“漫长历史中并不缺乏兄弟嫌隙留下的罪行,马格努斯。基因和血脉不是信任彼此的理由,伱选择相信我们,就像选择相信浩瀚洋一样草率。”佩图拉博以警告的语气厉声说。
“而我们都没有听出来。”佩图拉博将注意力继续放在诗集中,以免自己的心被马格努斯带着鼻音的细弱话语软化。“不过你为何要从图书馆取出这本书?”
他过于冷静的语气反而给了马格努斯一丝安慰,就像在天翻地覆的万事变动中,有座钢铁的堡垒永远牢牢扎在泥土之中,不变不移。
马格努斯听见了佩图拉博的诵读,他埋在双臂间的脑袋转了转,让束起的红发从脊背的一侧随之滑到另一边。
“这就是一名智者的回答?”佩图拉博步步紧逼,马格努斯虽居高临下,却只觉得自己变得渺小。
马格努斯安静地呼吸了一会儿,将流满眼泪的脸从臂弯间抬起,随意抹了把脸,擦去泪水在眼前组成的模糊屏障。
马格努斯没有回答佩图拉博的话。他的手指抽搐了一下。
“掌控以太的力量需要升入平和的心境之中,感知以太的回响和浪潮,拨开繁杂阻碍,顺从或迫使浩瀚洋顺从施法者的意愿。”
“我也许只能通过摧毁我带回提兹卡、或者在提兹卡创造的那些灵能作品,来做一些我自己能做到的补偿。”
“马格努斯。”佩图拉博沉声开口,无法描述他自己的心情,“告诉我,你还愿意用灵能吗?”
“放弃了你的理性思维,想到亚空间就满脑子你的花园之旅,天真地企图以只言片语说服他人来换取精神支持,并借此自我安慰你已经尽力弥补错误。”
“可是你们难道不可信任吗?”马格努斯低声说。
赤红巨人忧郁的眼中蒙着一层恳求。佩图拉博脸色分毫不改。
“我,我昨天去了一次大图书馆。”马格努斯痛苦地说,“我想看看有哪些物品需要被销毁。”
先前莫尔斯将马格努斯从亚空间带回时,他承认兄弟的泪水软化了他的心肠和意志,但马格努斯近日来的颓废却无法不让佩图拉博心生烦闷。
“你具有独一无二的灵能天赋的第十五军团,马格努斯。”佩图拉博劝说着,脑海中浮出了他自己的那几船小铁壳子。他暂时不去想他们,以免受奇怪传言困扰的苦恼不合时宜地出现在这边的躯壳的脸上。“将要永远忠于你、支持你、爱戴你的子嗣。我曾经以为我不会喜爱他们。”
“你试图说服他人的样子已经够无力了,你看起来不像是在与他们争论,而更像是在寻找一个吵闹的机会来让自己无暇思考。”佩图拉博说。
马格努斯的眼中闪过细微的亮光,全新的期盼令他这些日子里饱受折磨的神经找回了舒缓的从容和少许平静,他的灵魂回忆起首次在提兹卡获得关爱时那阵兴奋的自豪火花,又旋即被现在他自己的状况按灭在迟疑的痛苦中。
“但我没有听说最近提兹卡有图书馆或博物馆失火事件。”佩图拉博说。
“我后来想,我说服不了任何人……”他努力从破碎的逻辑和思维里拾取一些前后可以连接的词汇,并将它们拼成语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