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大致便是如此。”阿芙其实挺想看到这位阏逢君难堪时的模样,干脆再进一步:“此事可能牵涉到东都留守府,昨夜行刺案刚过,东都留守王霰便率领一众甲兵前来逼问,态度强横。若非有长青出面劝阻,只怕大门艺与赵腾就要被他一并带走,届时会发生什么,我也不敢想了。”
“我至今还是没想明白,刘玄通为何会在永宁寺。”阿芙问道:“阏逢君对开国初年的掌故颇为熟稔,莫非亲眼见过刘玄通?”
阿芙见应付过去,开始反过来试探对方:“有一件事,我不得不说——今番行刺极不寻常,尽管赵腾声称是受渤海国的武艺郡王指派,但参与之人却与渤海国无甚关联。”
“大家都心知肚明,就不必遮掩了吧?”阿芙露出不屑笑容:“我现在才发现,强圉君最厉害的不是弓术,而是揣摩上意的本领。既然找不到真正的幕后主使,那就将罪名扣在河北士族头上,给圣人一个迁居洪范学府的机会。如此净光天女的来历便可敷衍了事,反正也不会有人去关心了。”
“上章君话外有话。”
“哦,难怪他与长青先生如此亲近。”阏逢君微微颔首。
程三五搓搓下巴:“我看那个赵腾也有几分本事,虽然只是刚刚摸着罡气运使的门槛,但要请这种人物行刺,想必要花不少钱吧?”
其实对于阿芙和阏逢君这种经历过漫长岁月的世外高人来说,所谓奇遇倒也算不上太过稀罕少见。只不过阏逢君这话问出来,显然是在试探阿芙。
“那届时查明实据,他也无可抵赖。”
长青欲哭无泪,心想你程三五过去被人当做笑话看的情况还少吗?只得望向阿芙,希望她出言阻止。
阏逢君思量道:“我打算放出风去,将赵腾押往长安,引诱何孝通主动出手,几位觉得如何?”
“一起来一起来!”程三五抬手按住长青肩膀,拍着自己胸脯道:“我都说了要带你去逛青楼,这回正好顺便把事办了。不过你可记得给我撑场面,我就怕到时候出丑,被人当做笑话看。”
阏逢君稍加思量,随后点头说:“侥幸见过,不过我当年还只是浅薄小辈,只能旁观各路群雄争锋较量。”
“内侍省效忠于圣人,消除隐患也是理所应当。”阏逢君淡淡一笑。
程三五不解:“我厮杀的时候也差不多啊。”
程三五也不客气,豪爽笑道:“哈哈哈哈!有阏逢君这句话,我哪里敢偷懒睡觉?还不赶紧起床为朝廷效力?”
“他自称是武艺郡王派来,这就足够离奇了。”长青轻敲着额头:“行刺大门艺这个举动,在当下实无必要,以渤海郡国的实力,目前必定要全力应对我大夏进军讨伐,不像是还有余力派人来行刺。”
“这不是钱的事。”长青问道:“你们不觉得赵腾和那些刺客,行刺大门艺时一个个都是奋不顾身么?这更接近于死士之流。”
“可如今看来,隐患仍存。”阿芙目光深邃。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俱是一怔,任凭你阏逢君见惯妖魔鬼怪,还是没想到程三五如此直白无拘,随即笑道:“程郎君这等人杰,岂可配庸脂俗粉?东都达官贵人皆知,欲见佳丽,首选国色苑。”
阿芙当即将行刺前后细节,以及从赵腾身上拷问出的消息详细陈述一番。
“而且说是行刺,但用的全是大夏之人。”阿芙冷笑道:“武艺郡王有这本事,还不如早早打穿幽州,说不定一路上全都箪食壶浆以迎王师了。”
“那我们这就动身,顺便去置办一身行头!”程三五哈哈大笑,抱着长青肩膀离去。
“国色苑?这名头我听说好几次了,之前一直没去过。”程三五扭头望向长青,兴致勃勃地说道:“你跟我一起来。”
“嚯,这才是真正的高手。”程三五心头颇有几分战意涌动。
“分所当为罢了,阏逢君谬赞。”长青这话一开口便隐隐觉得不妥,他自认为是帮助程三五,可传入阏逢君耳中,焉知是否会被其当成陆相的态度?
“没错,但我们及时出手,大门艺性命得以保全,只是眼下身中毒患,尚需调养……”
阿芙心头冷哼一声,阏逢君这话分明是要将王霰跟何孝通分割开来,不要将罪行攀扯到东都留守身上。一想到那无能蠢辈竟然如此轻而易举躲过一劫,她心中颇有几分不悦,暗暗想着要如何报复此人的愚蠢冒犯。
哪怕是永宁寺这种河北首屈一指的佛门大派,阿芙照样能带人硬闯,一场大战下来波及得几乎毁寺灭门,她本人半点罪过也无,这便是内侍省!
“那我这就安排人散播消息。”阿芙说。
“行刺失败,策划之人或将有所动作。”阏逢君问道:“赵腾此刻身在何方?”
当三人赶到内侍省位于洛阳的衙署时,阏逢君显然已经听说昨夜刺杀之事,但他还是先对程三五道贺:“程郎君容光焕发,看来不止伤势痊愈,功力亦有大精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