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便将之前签的文书拿出来,朝薛兴贵推了过去,“抱歉,不能履约了。”
薛兴贵大吃一惊,慌张的又将契约书又推了回去,“白大哥,咱们当初都签字画押都说好了,我们床都好了,怎么能说不租就不租了呢?”
白善力自己也觉得很没有面子,他本以为这个事不过是个小决定,岳父大人一定不会过多置喙,不曾想却高估了自己在客栈的地位。
王员外得知白善力将通铺整租给了一户乡下人家,当场便否决了,称不允许自己的客栈跟那样低下的农户合作,有失身份。
白善力当时也在现场,听完王员外一席话,脸色克制不住的难看了起来。
他本来心情愉悦的觉得自己给客栈办了一件好事,没想到夸赞没有收到,得到的却是一通冷嘲热讽。
王员外这一番话,何尝不是也在暗讽他的出身,觉得他高攀了王家。
可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听命行事。
白善力无奈的摇摇头:“这事是我疏忽了,你们做床的本钱多少,我替你们出了,不让你们亏了就是。”
薛兴贵一愣,听到白善力愿意赔钱心情这才平复了一些,他下意识的看了薛柳一眼,一时不知道这下一步该怎么走了。
薛柳手指点点桌子,好奇问道:“白叔,买卖不在仁义在。为了这件事,人力物力都花了不少心思在里面,总要知道到底是怎么搞黄的吧?”
薛兴贵点点头:“白大哥,我们虽然人微言轻,但若有能帮得上忙的,尽管开口。”
白善力摇摇头,并不想跟外人多说,说了也是他丢面子罢了。
对于白善力而言,赔他们几两银子是不过一笔小钱,就能轻松将他们打发了,一点违约成本都没有。
可薛柳却不想轻易放弃,你说放我鸽子就放鸽子,没门。
她为了这事挨了朱月娘的骂,薛兴贵差点挨了打。
她夜里睡不着的时候,就在心里默默做计划书,现在说不干就不干了,凭什么?
她费神费力的筹划,是奔着赚钱去的,又不是过家家,一句不亏就是赚了?
“白叔,王员外既然不同意这事,总有理由吧?”薛柳看了白善力一眼,勾唇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这是我们被小瞧了,还是……您被小瞧了?”
白善力面色不善的看了薛柳一眼,竟然全被他说中了。
薛柳轻声笑了一下,继续说道:“白叔,人活着,不争馒头争口气,越是被瞧不起,便越是要做出些名堂来,这样日后腰杆才能挺直了。”
白善力冷哼一声,“你们懂个什么!我愿意赔钱,你们便拿着钱走人就是。”
薛兴贵听白善力语气不善,好似真的生气了,便开始打圆场:“白大哥,您是个仗义的。这生意我们不做了也不亏什么,这不是怕您不好交差,多问了两句。”
薛柳将契约书拿起来收好,“小叔,咱们走吧。既然白叔都不怕日后在客栈里抬不起头,我们更不在乎了,面子丢了就丢了,大不了日后不来客栈就是。”
白善力气的怒拍桌子:“你个无知幼女,这里哪里有你说三道四的地方!”
“我虽年纪小,但也懂一个道理,不战而逃,那是逃兵所为。”薛柳平静的与他对视,冷酷道:“这钱我们可以不要,留着给白工头闷头买醉吧!”
白善力拍案而起,指着薛柳,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好心给薛柳他们赔偿,不仅不感激他,还在这讽刺他!
薛兴贵赶忙上前扶了一把白善力,大声斥责薛柳:“柳儿!不得无礼!还不快给白大哥道歉,白大哥铁血铮铮的男子汉,怎么可能当逃兵?”
薛柳不走心的行了一个俯身礼,“那是我冤枉白叔了?”
“狂妄之极!你们不过乡野农户,无权无势,我都办不到的事情,你们能有什么办法!”白善力一把挥开薛兴贵,嘴里不禁嗤笑一声,“玉玲珑!说出来恐怕你们听都没听过,无知!”
薛兴贵和薛柳同时一怔,“嗯?玉玲珑?”
白善力顺着薛兴贵的安抚力道又坐回椅子上,冷静下来之后,后知后觉自己上了当。
这对叔侄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竟将他套了进去。
他怒瞪薛柳和薛兴贵,却见他们两人在听到玉玲珑的名号后,都有些脸色古怪,心里突然咯噔一下,惊异道:“怎么?你们难道听过?”
薛兴贵讪讪的摸摸鼻子,这是说知道呢?还是不知道呢?
当初他们家因为这玉玲珑,可是遭了大罪。事后吴五爷也曾委婉的递话过来,意思是让他们不要再将玉玲珑往外说了,会引火烧身。
如今他们也就自家人每日拿出来冲泡喝一碗,是再也不敢在外面提玉玲珑的事了。
薛柳给薛兴贵使了一个眼色,意味深长的笑着说道:“白叔应当知道,我们跟县城的客悦酒楼有过合作,与这酒楼的少东家,也算是打过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