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松开轮椅，慢慢走到冰棺面前，轻轻抚摸林医生的脸庞。
他的声音微微哽咽，话是对江璃说的。
“虽然急诊那天，多出来一个医护，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但是我不想揭穿你。我想……我想假装一下，林师姐她……还没有死。”
郝医生的眼眶之中，落下一滴晶莹的泪。
“林师姐的个性，固执又倔强。她父亲给她取名林毅，就是希望她顽强、坚毅。
但是林师姐的这种性格，也间接导致她无法成为一个奸邪的商人。
林师姐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杀死院长，毁掉这座疯人院。我一直没有忘记。”
提起「毁掉疯人院」，江璃想起了她刚才在0层的杂物房里，看到的崭新冥币和黄纸。
包括那台打印机里，吐出的那些眼熟的小纸条。
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江璃都在医院的楼梯上见过。
“疯人院日渐衰落，是你造成的，我没说错吧。”江璃看向郝医生，语气肯定。
本次副本通关，还需要揭开疯人院「日渐衰落」的真相。
如果江璃的推测没有错的话，疯人院的各种诡异事件，一部分是人为营造，一部分确实是诡异出没。
而人为营造的那部分，就是疯人院日渐衰落的原因。
听到江璃的质询，郝医生的神情恍惚了一下，“是吗？好像……好像还真是。
我在医院装神弄鬼，撒冥币，烧黄纸，在角角落落扔下各种惊悚小纸条。
就是希望传出一些风言风语，引起外界的重视，让他们不要再送病人进来。”
郝医生像是回忆起了一些往事。
他继续喃喃，“……从我开始散播谣言之后，被送到疯人院的病人，好像确实少了很多。
院长的器官库不够充足，生意也越来越差，好几次都气得吐血，哈哈。”
郝医生话音刚落，江璃的脑海中又响起系统提示音。
【恭喜天选者，揭开「疯人院衰落的真相」，sss级通关达成度50%。】
江璃没做理会，继续看向郝医生。
郝医生说着说着，眼神又逐渐阴冷下来：
“后来，院长的生意又逐渐转好，因为他把器官生意，打到了正常人的身上！
院长和外面的医院勾结。
那些做过全身体检，只要器官能和买家配型的正常人，院长都会想方设法把他们弄进来。
他让我用尽各种办法，暗示那些正常人患有精神疾病，然后强迫他们吃下致幻药物。
这一批人，都会迅速在恐惧中死亡。”
江璃的兜里，还留着上一任1037的体检单。
这是她从被护士扔掉的相框背面找到的。
其实那个时候，江璃就注意到了。
这份体检单上，那个女人的身体数据过于详细。
但唯一奇怪的就是，精神方面，显示为“正常人”。
郝医生压住情绪，看向江璃：
“我在天台藏了几桶汽油，你从楼顶的燃气管淋下去，点上火，你就走吧。”
烧掉疯人院，是解决这么多污染源最好的方法。
江璃点头答应下来，随即问：“你不走吗？”
“不了。”郝医生摇头，看向死去的林师姐。
“你走的时候，方便的话，带上茜茜。茜茜是林医生的女儿，我想……托你送她去孤儿院。”
茜茜是诡异，但江璃没有拒绝。
“好，我会的。”
这个「郝怀仁」，亦正亦邪。
是好人，也是坏人。
他以潜伏为由，留在院长身边。
虽然为了他的林师姐，一直步步为营，暗自筹划着推翻院长、毁掉疯人院。
但他同时也做了很多事情，帮助院长，助纣为虐。
现如今，郝怀仁的手上，已经沾满了病人的鲜血，背负了太多罪孽，无法抹去。
唯有留在这里，才能洗清身上的罪恶。
更重要的是，可以和他的「林师姐」，永远在一起。
因此，葬身疯人院，是他最好的归宿。
“你走吧，我跟林师姐还有话要说，就不推你出去了。”郝医生沉声送客。
江璃应了一声，自己转动着轮椅，往外面走。
她才刚一走到门外，就听到郝医生的情绪终于失控。
他的哭腔浓重，心上那根绷紧了三年的弦，此刻终于松了。
“师姐……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和院长一样的罪人？”
“你被院长害死的女儿，我找到了。在你心里，我应该不是那么坏吧？”
“这辈子你讨厌我，没关系，等下辈子，下辈子国泰民安，我再来纠缠你，你等我。”
“……”
江璃没有听完，便出了0层。
她勉强支撑着身体，站起来，去到医院的天台。
天空完全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