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了有几千,几万年吧!
根本记不清。
世上最大的仇,莫过于杀身之仇吧。
但,穿越前的苏岩,决然想不到,有个人让你活下去,让你千年万载的活下去!
此恨,竟还要胜杀身之仇百倍!
到后来,他恨不动了,转变成了一种麻木和习惯。
但,这却也决然谈不上什么习惯陪伴,日久生情,这般浪漫诗意的感情。
这像什么呢?
就像一只用了千年还不坏的杯子。
平日饮水注意不到它的存在,但,一旦注意到,心中却会生起厌离。
很多次想换一个,却又没法换,怎么能不厌离?
这么说或许有些凉薄。
只是,他们之间,本就是这么一种薄凉的关系。
是她将他强行留下。
又是她将他一次次的拖入心象轮回。
两人之间,说一千道一万,他是她的囚徒,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一定要为那段枯寂的时间添点彩的话。
或许可以说,柳珍珍是那庭前的树吧。
夏日撑荫,秋日结果。
他被她施了妖术。他走不出那扇紧闭的柴扉。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只能在小小的方寸之地,寻找一些消遣。
有时,会望着树发会儿呆。
到秋日,察觉叶掉的多了少了。
大底每年都差不多。实在,谈不上留恋。
直至,那一夜,大炎王宫,庆功宴上,沈宵雪阻止他刺杀狗皇帝,事情才发生了一点点变化。
在他以为,此生至死,也不能为女复仇,只能荒唐又不甘的看着,某人认贼做子,让那杀女仇人,高坐明堂,荣华不坠时,柳珍珍出现,为他斩了狗皇帝!
又为他,华服猎猎,沐浴雷光,只手挥刀斩天劫。
苏岩才对着她,产生了第一次心跳。
但当柳珍珍问他要不要跟她离开时,他还是拒绝了。
选择留下,被某人秋后问斩。
那时以为,这条救命之恩,算是欠下了。
不过,后来,救命之恩,还是还了。
但正如此生度心障时,她出现在自己梦中一样。
债易还,情难还。
至于今生,沈宵雪的想法没有错。
苏岩在和沈宵雪退婚后,第一时间,去的是北山城的臭巷,选择去将那个小乞儿从泥潭里拉出来,而不是选择去堕天帝陵,将柳珍珍这个活死人拖出坟墓,这便说明了一切。
这一世,苏岩的选择是,不去打扰她。
或许,有些花,便当自得天机,开于幽谷,不为红尘染着。
至于前世的债。
或许有机会两清,或许还不了。却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这世上,人人都想来的清清白白,走的清清白白,不欠任何人的。
但临终时,谁又敢说,我此生所受之恩,所欠之情,均已尽数偿还,了无牵挂。
更何况两世的恩怨纠缠,千丝万缕,岂是容易轻易解脱干净的?
但,还是许狸九的那句话:原以为不再会有意外,结果处处都是意外!
“难得,你会走出帝陵,别在我身边蹉跎,去四处走走,各处看看吧!”
枯藤,老树,荒林。
苏岩靠在这头的黑暗中,望着那头正在拾掇篝火的女人,叹了口气说道。
是的,柳珍珍是有些特别的。尤其是,对于现在的苏岩。
看着她那张没有沉淀任何岁月却又沉淀了任何岁月的脸,便似有帝陵中一年又一年的雪扑面而来,叠了一层又一层,将怎样的喜也掩埋,将怎样的悲也掩埋。
这世间,可曾能有不被时间的雪所填平的深壑吗?
当年,失去女儿时,那撕心裂肺的痛,也被她一铲一铲的给填平了。
只留下冻土之下一颗种子,在五百万年后,破土而出,开一朵一夜而谢的昙花。
这一世,楠依留下的空洞也同此理,雪够厚,也能填平。
不得不说,沈宵雪这次又想对了。
柳珍珍对于苏岩而言,或许真的是一味药。
不过,这一世,病入膏肓的苏岩,却拒绝服药。
因为,柳珍珍终究不是药。
药汤喝完,药渣便可干脆的倒了。
柳珍珍呢?难道,也能跟药渣一样倒了吗?
“你知道为什么,沈宵雪总叫我活死人,我却没有拿刀砍她吗?”
正在那边,拾掇着篝火的柳珍珍,没有回答苏岩,却是问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苏岩:“?”
“啊,沈宵雪原来对你这么大不敬吗?”
苏岩先是惊讶,又很快不惊讶。
放眼诸天,被这样蔑称还能忍的准帝,可能也就眼前这一位了。
苏岩可不敢因为自己前世与这位帝君,那位帝君,有着各种各样说一千道一万、剪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