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着解释:“如今那块地方,可是被不少人都视为福地。”
“平常过来烧纸祭拜的人,一是为了缅怀先祖,二也是想着祈福祈愿,求地下的祖宗先辈们,保佑他们平安顺遂,得子得孙,甚至是飞黄腾达,财源广进。”
“您到那儿去烧,怎么都不算是突兀。”
段青山神色更恭谨了几分:“且不回村儿去烧纸祭祀,也还另有其他的好处。”
“哦?”
姜安宁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什么好处?”
她像是很感兴趣一样,跟人有问有答的,说了起来。
“首先,这第一个好处,就是不会让村里人注意到老夫人跟老爷的坟茔。”
段青山略有些夸张的,做出了心有余悸的样子:“您就瞧瞧那些人,跑去赵家纵火的那股劲儿,就知道他们是多么不讲理的人了!”
“这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更何况是遇见这种无知之人。”
“便是没有道理,也定然会搞出许多歪理来,肆无忌惮,得寸进尺的欺凌到您身上。”
“他们光脚不怕穿鞋的,万一真做出什么不仁不义之事儿,掘了您阿娘与爹爹的……”
段青山点到即止,没有将坟茔二字说出来。
姜安宁确实已经懂了的。
村里人,要真是去她阿娘与爹爹的坟地去破坏,是否冒犯了,暂且不谈。一旦坟地被挖开,底下埋着的棺材里面没有人这事儿,便要藏不住了。
到时候,谁知道会不会横生枝节,又多出许多事情,许多麻烦来?
“另一个就是,村里人本就有过纵火的前科,谁知道他们会不会二次作案?”
“又谁知道,他们当时跑来纵火,是真的因为嫉妒您养蚕赚了大钱,而不是另有目的?”
姜安宁轻皱了一下眉:“你的意思是?”
“若是那些人真的另有目的,心里头还藏着别的龌龊算计,只要您回村儿去烧纸了,哪怕您方方面面都注意到了,也把现场烧纸留下的那些纸灰、火星儿,全部都扑灭了干净,收拾了干净,他们也照样可以,以此为由头,污蔑您一个死灰复燃。”
“到时候,兴许他们自己就放了一把火,烧房烧村儿,烧山烧林,甚至是把火,引向其他附近的村子。”
“等到官府派了人来调查时,他们便把所有的责任,推卸到您的身上。”
“那时候,您岂不是百口莫辩?”
姜安宁诧异了下,完全没有想到,段青山竟然会思虑的如此周密。
哪怕他们现在只不过是装装样子、逢场作戏,这男人的分析,也十分有道理。
“所以奴建议您,不要回村去烧纸。”
段青山大着胆子道:“甚至,奴斗胆觉得,老夫人与老爷,也不见得就愿意,再回到姜家村那个腌臜地方。”
姜安宁皱眉想了会儿,仿佛有认真思考,随后轻“嗯”了一声:“你办事儿,我放心,你尽管去安排吧。”
主仆二人似是而非的说了一通祭祀烧纸的事儿,任凭是谁在此时经过听了,都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
段青山去了姜安宁说纸扎人做的好的那家,买了十六个纸人,跟店家约定好了,送到城外破庙去。
那里临近乱葬岗。
平日里,确实有不少的富贵人家,会过去那边,给那些孤魂野鬼烧纸,希望他们都能好好安息。
就当是“积德行善”了。
也有不少人,会送一些纸扎的童男童女过去,放到附近的义庄,或是破庙里头。
倒也不是那些人,真的就没个忌讳,不怕会因此被那些孤魂野鬼给缠上身。
而是因为半年前,江安县忽然来了个神出鬼没的轻轻道人。
此人算得一手好卦。
几乎是说的每一句话都灵验了。
于是渐渐的,就在江安县有了名声。
不少富贵人家,都惦记着请人上门来批命看风水,想要用来延续家族的富贵。
奈何这位轻轻道人实在是太过于灵验。
几乎是人人都想要请其帮忙批命看风水。
实在是有些忙不过来了。
后来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说是,是这位轻轻道人亲口所言,只要能够安抚得了城外乱葬岗里那些游荡的孤魂野鬼,度化他们,赠送他们一些在地下的衣食无忧,便胜造无数功德。
于是,一时间的,城内的白事铺子,几乎都快要被踏烂门槛了。
那些什么纸钱,金元宝,被那些有钱人家的下人们,一马车一马车的往城外拉。
成天成宿的烧给那些孤魂野鬼。
要不是衙门介入,规范了他们烧纸的时间、数量,只怕那附近都要被烧个干干净净。
如今,大家伙烧纸的热情,虽然说没有刚一开始的时候,那样高涨了。
可还是时不时的,就会有人过去烧些纸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