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安宁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我知道娇娘,是从前赵海在外面的姘头。”
她沉默了许久。
在晚娘合不拢嘴的震惊中,过了好一会儿才再次缓缓出声。
“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我就觉得很不对劲。”
“好在那天,我也只不过是与宋姐姐误打误撞的去了画舫,没能引起什么怀疑。”
“只是当时,我也没什么机会跟你说话。”
“我担心,他们之所以会出现在画舫,就是因为盯上了我。”
“所以并不敢贸然与你接触。”
“免得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直到后来遇见段青山,有他在中间牵线搭桥,迂回着传递消息,我才敢再次跟你重新联系起来。”
可她也着实没有想到,画舫竟然不是王尚那些人,用光明正大手段得来的。
而是……
姜安宁忽然就觉得有些无法面对晚娘。
“如果不是我贸然找到了你,很可能你们也不会被我连累。”
“对不起。”
晚娘却忽然间勃然大怒,给了她一巴掌。
“说什么胡话呢?什么叫你连累的我们?”
“刚刚雨下的太大,把你脑子浇坏掉了,是不是?”
“你不去怨怪那些杀人不眨眼、是人命如草芥的恶魔,反倒是在这儿找起自己的原因来了?”
“脑子进水了吧你!”
“还说什么对不起……就算真的要说对不起,那也应该是那些施害者来说,跟你有什么关系?用得着你在这里,替那些个畜生道歉?”
姜安宁下意识的反驳:“我不是在替那些畜生们道歉,我就是……”
“你就是什么是?我看你就是脑子坏掉了!”
“这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
“见过着急捡钱,没见过着急捡着背锅的。”
“傻不傻啊你!”
“还是说,我在你心里,就是那不知好歹、不辨是非、黑白不分的小人了?”
晚娘从前总是细声细语,一开口仿佛能把人的骨头给酥掉。
如今冷不丁的暴怒起来,还真就是把姜安宁给吓了一大跳。
她呆呆的望着人:“你不怪我?”
“我怪你做什么?”
晚娘剜了人一眼:“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可如果不是因为我……”姜安宁刚小声嘀咕起来,就又被晚娘给敲了脑袋。
“因为你什么?”
“如果不是你找过来的话,我至今可不会有什么自由身。”
“更别说,成为画舫的新老板。”
“我也不可能有了新的营生,做的香料生意,几乎是包揽了江安县所有画舫。”
“那段时间,谁见了我不恭恭敬敬的喊一声晚夫人?”
晚娘神色间,又恢复了几分光彩。
“难道就因为后面发生的意外,我就要怪责你,怨怼你,抹平你给我带来的一切好处便利?”
“那我成什么人了?”
她瞪了姜安宁一眼:“我在你眼中难道就是这样的人吗?”
“当然不是!”
姜安宁急忙的否认出声,就差没举手发誓了。
晚娘哼了哼,见她态度真诚,这才神色好了些。
“谁都不是神仙,预知不到以后会发生的事情。”
“何况如今,我也算是大仇得报,也算了无遗憾了。”
“谈不上再去怪谁。”
晚娘笑了两声,笑着笑着,眼角就漫出泪来:“如果真的要怪,我也只会怪天道不公。”
“怪苍天无眼。”
“怪那些烂了心肝肠肺的东西,从生下来便把人分了三六九等。”
“除此之外,我再怪不得任何人,任何事儿。”
黑暗散去,日光漫起。
晚娘神情倔强的抹了抹眼睛,擦干净那些卷着湿发的泪水,眼底多了几分狠绝。
仿佛是要把那些不痛快的过往,全部都留在那个大雨滂沱的黑夜。
“咱们走吧。”
她擦干净泪水,拄着铁锹,步子稍显艰难的,从泥泞中拔了出来,奔着画舫的方向走。
姜安宁看了看还在河滩埋着半颗脑袋的男人,呆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追上了人。
“你就这么走了?”
不是,这么明显的作案现场,就这么就在这里了?
还直接就奔着家去了。
不怕被官府找上门啊?
晚娘停下来,皱着眉,不解的看着她:“不然呢?”
她抬头看了看天:“很快,就又要下大雨了。”
再不走,又要被大雨拍住了。
“可男人的尸体还在河滩上扔着。”姜安宁觉得,杀完人,还是要处理一下尸体的好。
“放心吧,就算是被人发现了他的尸体又如何?”
晚娘浑不在意的笑笑:“昨晚那个天气,难道还会有谁出来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