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谁都没想到,他们这一个小小的举动。
不光未曾帮到顾修,反而将顾修彻底推向了万劫不复。
那名监工发现了他们的所作所为,他在第一时间将所有人全部扣押起来,然后将他们一个一个用锁链绑起,拖到顾修面前,好似待宰羔羊一般,跪在地上,引颈就戮。
对方开出了条件。
顾修的双手双脚,可以换四条命,他的双耳双眼,又可以换四条命,若是他不愿意换,这些报答他恩情的人,将会一个接一个的。
摆在顾修面前的,是一条绝路。
无论如何选择,他都将备受折磨。
而面对这两个选择。
顾修终于还是选择了提前开始自己的计划。
他点燃了早已经准备好的火药,带来矿洞出现小面积的坍塌,更引起了整个矿洞的骚乱,此后他拿起了自己的铁镐,和那名监工展开了搏斗。
监工手中的长鞭很厉害,而且因为吃食原因比他更加强壮。
往往一鞭子下去,就能带走一块血肉,一脚蹬来,便足够踢断他的肋骨。
但他显然估错了。
当一个人被愤怒彻底点燃,将生死完全置之度外的时候,所能够表现的力量将会多么可怕,他的鞭子被顾修夺走,他的那条腿被顾修砸断,最后是他的头颅,在那一刻彻底绽放。
当这名监工彻底躺在地上没了声息的时候,顾修的双眼彻底被鲜血染红。
他开始展开逃亡。
但因为准备还未完善,他终究还是在刚刚逃离矿洞的时候便被大队人马堵住去路,他想要反抗,却也寡不敌众,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没有将顾修当场斩杀,而是选择将其吊在了矿洞门前。
他们要将他活活饿死,成为警示矿洞奴人们的牌匾。
他坚持了三天。
三天来他每天都睁着那双依旧被鲜血染红的眼睛,看着朝阳升起,看着日头西斜,他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快速流逝。
在弥留之际,顾修隐约间,看到了天穹之上的烈日,再次化作了那道怒目修罗的身影,以及那一句:
“你可知,真怒何为?”
这一次。
顾修依旧未曾回答。
但心里,却忍不住作出了回应。
怒。
是杀戮!
就在他以为,自己会就此死去的时候,一道马蹄声却传了过来,那是一名身披甲胄的校官,对方看到顾修,听闻他靠着一把镐子杀了一名监工,将对方打成一滩烂泥之后,他来到了顾修下方,问了一句:
“想多活几日吗?”
顾修强撑着虚弱睁开眼睛:
“想。”
简单的一个字,他被从鬼门关中放了下来,获得了吃食,以及一套早已经残破不堪伤痕累累的长刀。
他以罪人必死之身从了军,成为了先登死士的一员。
他的职责很简单。
在攻城战中,专门负责攀爬城墙、突破敌军防线,这是一个死亡率极高的差事,但若是能够在战场上活下来,表现足够良好的话,他可从罪籍转为军籍。
罪籍还是军籍,顾修并不在意。
他只想活下去。
哪怕去了当那先登死士也必死无疑,但总比吊在这里活活饿死渴死的好。
更重要的是。
不知道是因为那监工的血,沾染了他眼睛时间太久还是如何,他的视野之中一直一片通红。这一片通红的视野之中,他感觉自己一直在渴望。
渴望愤怒,渴望杀戮!
恰好。
那名将顾修带走的校官也并未让他等待太久,当晚在集合了上千人之后,便即刻带着他们开拔赶赴战场,奔走三日,他们抵达了战场,战场已经僵持了许久,但因为攻城不利,始终无法真正破城。
而他们的目标,就是攻破这座城门。
伴随着冲天喊杀声和战鼓擂动声,顾修和其他从黑石矿场中走出来的罪人们一起,扛着云梯,顶着剑雨,不断靠近城墙。
这个过程中。
顾修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那要夺人性命的箭矢不断耳畔穿过,哪怕是来到城墙附近,滚烫的热油和石块也不断砸落下来。
这确实是一件很危险的差事。
惨叫声、哭泣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但对这些,顾修却没有惧怕,他只是依旧红着眼睛,快速将云梯架设完成,并且第一时间,跟上队伍朝着云梯上冲去。
上方的守城士兵自然不可能让他如此安然度过。
第一时间用石块砸来。
顾修虽然双目赤红,但在这云梯之上却灵巧的好似神猴一般,手足并用之间,一边快速攀爬,一边拼尽全力的在云梯上挪动身形躲避上方的一次次攻击。
最终。
他在上方热油已经准备继续即将泼洒下来的时候,第一个登上城墙。
一脚踢开那滚烫油锅,不顾守城士兵的惨叫,顾修当即拔出了自己那把破损到了极致的长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