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宝林有礼地福下身,“嫔妾走得急了,可是冲撞到了张姐姐?”
张贵人不动声色地抚上小腹,脸上笑盈盈的,宫裙下却恰到好处地退了半步,“无妨。
这番动作叫陈宝林收入眼中,袖中的指尖掐紧,眼底闪过一抹微不可查的冷意。
不过怀了皇嗣就防备她至此?她倒底何事落了把柄,才叫张贵人如此忌惮。难不成宓才人已经告诉了她香囊之事。
陈宝林生出一瞬的慌乱,再抬起眼时,倒生出些许的无措怯意,她有意地侧过脸,避开张贵人的视线,哽咽一声,“嫔妾比不得张姐姐的福气。”
这番柔弱自怜的情态,换作旁人都要心软地询问一番缘由,张贵人含笑不语。
她早有注意后宫中颇得圣宠的宓才人,连带着也注意到了与宓才人互有来往的陈宝林,便叫人查了陈宝林的底细。这其中查出的旧事叫张贵人颇为唏嘘。
陈宝林曾有一个庶妹,甚得她父亲的宠爱,大抵是为了讨父亲欢心,陈宝林时常与这庶妹玩耍。直到一日,那庶女溺了水,伺候陈宝林身边的丫头曾亲眼看见陈宝林眼睁睁看着自己年幼的妹妹溺毙身亡无动于衷,后来那丫头也被早早发卖。要
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世上之事,哪有能瞒得住的。
张贵人托了外祖,陈宝林家中又非世家大族,才查出这些秘辛。这事,张贵人从未告知过旁人,也包括宓才人,她最是厌恶拿捏旁人的旧茬说三道四,在这后宫里,她只需提醒宓才人就够了,旁人她也懒得去管。她本是隐晦地提醒,不想从宓
才人口中得知陈宝林所赠香囊之事,张贵人眉眼愈发冷淡。
“我昨日头疼,吹不得风,不与陈宝林在此闲话了。”
说罢,张贵人当真不再去管陈宝林,扶着贴身宫女的手绕过了长廊。
陈宝林瞧着张贵人走远的身影,裹了裹披风,眼底有些许的遗憾,“张姐姐倒是一直在防着我。”
主子不受宠,内务府伺候的宫人也不尽心,送来的衣裳都是去岁压箱的旧衣,颜色灰暗也不保暖。
翠苏心疼地看了眼主子冻得发白的脸色,忍不住提醒:“宓才人受宠,主子与宓才人好好说说,宓才人总能给主子找一条出路,在皇上跟前说主子的好话。”
只要主子不动别的心思。翠苏没敢将这话说出来。
陈宝林讥讽地扬了扬嘴角,转身道:“回去吧。”
找一条出路?六宫里,谁愿意把恩宠分给旁人呢?宓才人待她也不过是像待狗一般的施舍怜悯。更何况,她有把柄握在皇后手中,早已没有回头之路。
回了听月坞,水琳拨了拨盆中的银罗炭,想到方才之时,不禁担忧,“主子,陈宝林这是什么意思?”
张贵人低眸,抚着尚且平坦的小腹,蹙眉摇了摇头,稍许叹息道:“我不该那般早向宓才人示好。”
阴差阳错的有了身孕,难免旁人不疑心嫉恨。
水琳见主子愁眉不展,净手奉上温水,“主子有孕是好事,六宫倚靠谁都不如倚靠自己的孩子。待主子诞下皇嗣,与宓才人同处也多了一分筹码。再者,不管旁人如何去想,宓才人明事理,定然知晓主子走近,不是为了分去恩宠。宓才人得宠,
遭人嫉妒,不论主子有没有身孕,旁人对宓才人的嫉妒只会多不会少,主子又何必自责?”
闻言,张贵人升起的愁云才稍稍散开。
她扶着水琳的手起了身子,走到窗边,听月坞说好听了是僻静养心,说不好听了就是荒废之地,常年迎不到两回圣驾。从这扇窗望出去,是重重叠叠的朱碧瓦,巍峨高楼。
她刚进王府时,与这些后宫的新人没什么不同,待那位,侍奉时也会有小心翼翼的欢喜,又有什么用,不过全然都随风中散去了。在这宫里,最忌讳的,就是痴心妄想。
两日后,御花园
孟静瑶裹着披风,手心中攥紧了一方帕子,犹豫片刻,才现出了身,仿似偶然般,诧异地睁着眼,稍许才缓过神,手足无措地屈膝福礼,“嫔妾请皇上,宓才人安。嫔妾不知皇上与宓才人在此,扰了皇上雅兴,请皇上恕罪。
这时明裳也才遇见圣驾没过半刻,正说了两句话,突然叫不知从哪出来的孟静瑶打断。
她瞧了眼低眉顺眼的女子,肌肤白皙,恰好好处地生着两抹晕红,精致的妆容全然补过的模样,哪是无心。
孟常在看似谨小慎微,倒也是个坐不住的。
孟静瑶知晓自己唐突,她这句话本是说给皇上听,自从初次进宫侍寝后,皇上仿佛忘了她这个人,再没召幸过她,本是劝说自己来日方长,但今日听闻圣驾在御花园,她左右思量过才来到御花园,一来让皇上记起自己,二来她想知晓,皇上待
宓才人究竟有多特殊。
孟静瑶无言地抬起头,眼圈似是紧张地泛上红意,愈发衬得这张小家碧玉的脸我见犹怜。
孟静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