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竹妥帖地道了谢,“主子有心,娘娘交代,主子们这几日都不必到坤宁宫问安。”
绕过回廊,风愈发得大了起来,身上裹着的披风透着钻心的凉意,今儿这天儿可真够冷的。月香生怕主子冻着,走到挡风的一侧护着明裳,没再走上多远,就遇到了圣驾,明眸子亮了下,正要福身时,瞧见了銮?裹得严实的女子,她脸上的
笑意微僵,也是一瞬间的情绪,便规规矩矩地福了身子,“嫔妾请皇上圣安,请杨嫔姐姐安。”
全福海也瞧见了宓常在,装死似的垂低了头,今儿没有早朝,昨儿杨嫔闹着身子不适,皇上正要到承明宫去看看,就遇到了去坤宁宫问安的杨嫔主子,便让人上了銮驾,谁成想还没走多,又看见了宓常在。
杨嫔挑着垂帘,居高临下,眼里得意,几番被宓常在下了面子,也终有她下宓常在脸面的一日。她还是聪明,没当着皇上的面儿说什么,反而一反常态地关心去问,“宓常在这是要去坤宁宫给皇后娘娘问安?”
面上虽不显,却也叫人听出了话里头的自得。
李怀修掀起眼皮掠了銮舆内,扶着隆起肚子的女子,不紧不慢地捻了捻扳指,目光投向宫道上站着的人。
那女子只要有外人在,便似记起了规矩,乖得不像话。冷风垂着她发白的脸蛋,单薄的身形仿似一吹便倒,他拧起眉,竟觉得这番情形实在刺眼。
明裳低眉顺眼,没有看男人的视线,她知晓此时有人在看她,但她故意不去抬头,谁让这銮舆内坐着的是别的女人。
她声音很轻,“宝珠公主哭闹,皇后娘娘免了今日的问安。”
杨嫔神色了然,“怪不得瞧着宓常在的方向,不像是要到坤宁宫呢。”她蓦地顿了下,手心轻抚住隆起的肚子,欢快地转过脸,“皇上,嫔妾的肚子忽然动了一下,是孩子在踢嫔妾呢!”
她说话的时候,不知是有意无意,向下面的明裳投去了一个眼光,李怀修手掌随意地抚了抚杨嫔隆着的肚子,脸色却是淡淡,他按了按拇指的扳指,见下面的女子冻得了身子,启唇开口,“把朕的外氅拿给宓常在。”
这话落下,杨嫔先是一怔,脸上的喜色僵住,对上男人冷淡的眼神,身形一颤,笑意全无,居然觉得坐在驾里,比站在外面的寒风中还要冷。
全福海反应快,捧着皇上厚实的狐皮金纹外氅递到宓常在身边伺候的宫人手里,他乐呵呵的,态度无不恭敬,“宓主子快披上,仔细冻着。”
月香动作快,三两下便裹紧了明的身子,御用之物最是金贵奢华,瞬间便挡住了外面的所有冷风,暖融融的热着身子。
圣驾过了宫道,明眸子淡淡地瞧着离开的銮舆,冻得发白的唇瓣微微抿起来,眉心轻蹙,杨嫔素来不屑与后宫嫔妃争宠,这是出人意料地向她示威张扬,可见在杨嫔心里是与她结了多大的梁子。
月香见主子发白的脸色终于有了和缓,才放下心,又怕主子难过,小声劝道:“杨嫔不过是借着怀着皇嗣才有几分得意,皇上这般宠着主子,待主子有了皇嗣,杨嫔定不敢再这样欺负主子。”
明倒不觉得杨嫔做得过分,毕竟换作是她,肚子里怀着皇嗣,怕是也要忍不住撒娇炫耀一番。不过也不算白受委屈,毕竟明裳裹紧了外氅,唇角微扬,皇上这般,是直接打了杨嫔的脸面,即便杨嫔有气,也不得不敛起来,还要收敛了脾
气向那位认错。
圣驾到承明宫,杨嫔从里头下来,李怀修只淡淡嘱咐了一句注意身子,再未关心一句,皇上待她的态度明显不如半个时辰前,而正是在遇到宓常在后才开始转变,杨嫔忽然有些不甘,皇上为何这般宠着那女子,宓常在美貌有余却才学不足,不
论是家世身份,还是修养规矩,处处比不上她,皇上为何,偏偏宠着那样的女子。
杨嫔再有心气,此时也不得不压下,她拉住了男人的衣袖,有些试探在里,“嫔妾这几日身子不舒坦,皇上可不可以留下陪陪嫔妾。
于杨嫔这般骄傲的人而言,能说出这些话,已是她最大的退步,放在从前,都是那些世家公子捧着她,自己何曾如此放低过身段。
李怀修敛眸看着面前的女子,杨嫔出身高门,念及她父亲的功勋,一入宫他便给了她嫔位。杨嫔也确实合他心意,有规矩,识大体,鲜少参与后宫纷争,相比之那个动不动就撒娇气他的女子好上太多。大抵是她折了身段太过规矩知礼,才让他
觉得,与后宫别的女子没有不同。
手腕的衣袖被轻扯两下,那女子也喜欢拉他衣角,但与杨嫔不同,胆子总是大的,见他不搭理,就会挠他手心,最后整个人都直接黏黏糊糊地缠上来,闹得他烦不胜烦。
杨嫔见皇上不语,眼圈竟鲜少的红了,她忍不住生出了些害怕,开始后悔自己方才由着性子的任性妄为,她轻唤出声,“皇上”
李怀修敛了心思,没直接答她的问出的话,他垂下眼睑,扫过女子隆起的腹部,终归是握住了那只手,声音有所缓和,“御膳房热着羹汤,对有孕女子的身子好,朕让宫人送到承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