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硬座车厢里坐了一天一夜,哪怕苏得贵和马红英是干惯了农活的,这一下了火车,也觉得浑身跟散架了似的。
蓬头垢面,灰头土脸,浑身都是车厢里的各种臭烘烘的味道,夫妻俩就这么一副尊容,走出了站台。
跌跌撞撞出了火车站,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以及长得看不到头的大街,两口子全都傻了眼。
省城咋这么大呢?
这么大的地方,他俩又是两眼一抹黑,上哪找苏棠去?
几个举着牌子嘴里喊着住宿住宿的人,看了他们俩一眼,便直接转过头去,招呼其他旅客去了。
这两人一看就是乡下来的,就算有钱,也舍不得住旅馆。
苏得贵想找人打听,可省城这么大,姓李的人更是千千万万,谁会认识他要找的人?
两个人像两只没头苍蝇一样,见人就上去问,可是不是被无视,就是被人一脸嫌弃,捂着鼻子绕开。
就这么问了一大圈,还是个捡破烂的老太太听说他们要找的人是个姓李的老师,才好心告诉他们,要找老师得去学校找。
只不过,省城从幼儿园到大学有无数所学校,想要找到他们要找的人,可是件不容易的事。
两口子没了法子,顶着日头坐在马路边上,一时想不出主意。
想打电话回村里问问,摸摸兜里那几张毛票,他们就歇了这个心思。
打完这个电话,估计连这几张毛票也剩不下了。
俩人绞尽脑汁回忆着关于李志玉的事,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一时半会儿哪里想得起来。
最后还是马红英想起李志玉提过一嘴,说起过她爸教出来的学生也是老师,那应该是教老师的学校。
有线索就好找了,他们去站前派出所打听,值班民警听他们这么说,便说能培养出老师的学校是省城师范学院。
两人大喜过望,打听了路线,就迈开两条腿上路了。
他们不会坐公交车,就算知道路线,他们也没钱买票。
省城可不是他们村,通讯一律靠吼,交通一律靠走,师范学院离火车站足足有二十多里地,两人中间还迷路了几次,一直走到天黑,才走到师范学院。
来不及休息,他们赶紧跟门卫打听李老师。
听说他们是来找一位老师的,门卫不敢怠慢,便问他们要找哪个李老师,多大年纪,教什么的。
两人没见过李章儒,哪里知道他教什么的,至于年纪,他们估摸着,说了个六七十岁。
门卫一头雾水,说六七十岁的李教授有好几位,更别提还有那么多已经退休的,要是他们想不起其他的线索,就得等明天再来查了。
现在天都黑了,老师们早就下班回家了,办公室都上锁了。
苏得贵他俩又累又饿,好不容易找到师范学院,却还是找不到人,只得找了个天桥,窝在下面过了夜。
第二天一早,他们又到了门卫室,让人家帮他们找李老师。
门卫倒是个好脾气的,便问他们是谁,叫什么名字,从哪儿来,要按照规矩做个登记。
既然他们不知道李老师的名字和院系,那他就挨个问问那几个姓李的老师,报上来人的名字,看看哪位李老师认识这两口子。
这本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苏得贵却不愿意说。
原因很简单,他们是为了找苏棠才来的,如果说了自己是苏家的人,那苏棠她姥爷能乐意吗?肯定是不会认他们的。
不但不会说认识他们,反而还会知道他们来省城的消息,说不定还会拦着他们找苏棠呢。
见他连名字都不肯说,门卫脾气再好,也没耐心了。
“那我就实在没法子了,你不知道李老师的名字,连人家长啥样都不知道,也不愿意说自己的名字,那你就自己去学校门口等着吧,说不准能碰到你要找的人。”
苏得贵和马红英听了这话,非但不觉得这是个笨主意,反而觉得看到了希望。
一个学校能有几个老师,他们去门口守着,肯定能等到苏棠她姥爷。
两人就这么傻乎乎地守在师范学院门口,看见六七十岁的老头就死死盯着人家看,感觉跟李志玉长得像的,还要凑上去问问人家姓甚名谁。
这么蹲守了三四天,都没找到他们要找的李老师,反而还被几个老教授集体投诉,说他们这样严重影响了学校的日常教学,让校园保卫科的人把他们给赶走了。
师范学院是教学的地方,这么两个来历不明的人一天到晚蹲在门口,看见个老头就上前问人家家里都有什么人,有没有女儿下过乡嫁过人生了俩孩子,搁谁不烦啊?
苏得贵和马红英被保卫科的人轰走了,可是要找的人还没找到。
不过这几天在学校门口也不是白的,至少他们得到了一个信息。
学校老师不像学生那样住在宿舍,而是住在师范学院家属楼。
师范学院这里到底还是学生多,老师少,但是家属楼那边就不一样了,那里住的可都是老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