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云欢是看不见她的。
她长松一口气,忽而又笑了起来,眼睛弯成月牙的样子,嵌在白腻的皮肤上,显出了乖巧、纯良的模样。她转头对旁边的人说:“她很聪明,是不是?”
无人回应,她并不在意,用手支着下巴,细嫩的手指随意地拨动着面前浮空的青色莲花,自顾自道:“有沉云欢,宋家就有救了,你不高兴吗?”
呜呜的低声传来,像是哭泣,又像是愤怒的低吼。她顿时将小脸一拉,身子往后一靠,双手环胸,怒视着声音的来源处,“你为何那么生气?不是你求着我如此的吗?”
她此刻像是变成了一个捧着热情和真心付出,却被辜负的人,眉眼染上怒意时,平添几分稚气。
空荡的大殿之中,两边摆着数个灯台,燃着幽幽烛火,给整个大殿照明。正中央的位置有一高座,身着粉绿交织金丝荷花裙的女子坐在上方,面前的红木桌上摆了一盏琉璃灯,散发出晶莹剔透的色彩。桌子上方飘浮着一朵盛放的青色莲花,花瓣
重重叠叠,被鲜嫩的灵光包裹,正缓慢地旋转着。
青莲的花瓣将各地的场景投射在半空中,年轻女子只要稍稍拨弄其中一片花瓣,某一处场景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或是死伤无数,或是归于平静。
绚烂的灵光照出她未施粉黛却仍然精致的一张脸。
“魔头。”一旁传来咬牙切齿的声音,“扶笙??”
扶笙转脸望去,就看见被丝线穿透了四肢,吊着双臂的顾妄,她露出欣喜的神色,“你醒啦?”
她站起身,迎着顾妄冰冷的视线走下高座,邀功似的说道:“方才你昏迷,我将你带回来费了不少功夫,你醒了之后应当对我道谢而不是恶语相向,你这样,我不是很开心。”
她随手一抬,指尖轻动,两根细丝便从顾妄的双肩穿过,血液顺着细丝往下流,勾勒出细丝的轮廓。但这点疼痛顾似乎并不放在眼里,哼都没哼一声,只是盯着扶笙,道:“你会死在这里。”
扶笙耸耸肩,满不在乎,“谁还能逃得了一死呢?”
她转身,朝大殿的另一边走去,就见另一侧的灯盏前,吊着两人。其中一人是上了年纪的宋夫人,她呼吸低沉,生命体征平稳,正处于昏迷状态,只不过四肢都被抽空,以丝线穿在关节处,吊在半空,脚尖点地,呈现出一个诡异的姿势。
另一人则是满脸泪痕的宋照晚,她的身体被丝线紧紧束缚,并未受伤,只是被施了禁言咒,只能发出低低的哭声,泪眼充满哀求之色,紧紧看着扶笙。
“你别哭了,吵得我头痛。”扶笙指尖凝光,去除了她的禁言咒,又道:“你究竟是哪里不满意?当初我们都说好了呀,我现在不是正按你说的做吗?”
“你杀了我爹,还将我娘制成人偶”宋照晚仿佛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一开口满是颤音,泪水汹涌,语气中染上些许怒意,“我从未要求你做这些!”
她情绪激动,猛然挣动身体,丝线便在她躯体各处划出伤痕,溢出鲜血。
扶笙站在她面前,笑容里带着一丝怜悯,伸手摸了摸宋照晚的脸,“傻孩子,我是再帮你呀,你曾经日日夜夜遭受的痛苦,你都忘记了吗?”
宋照晚双目赤红,“可是,可是他们是我爹娘!我从没想过让他们死!”
“不必自责,你就当是我杀的就好了。”扶笙说。
宋照晚凄厉哭喊,冲她吼道:“原本就是你杀的!你这心狠手辣的魔头!当初是我鬼迷心窍竟然相信了你,你这般肆意杀人,定然不得好死!”
“嗯,对。”扶笙转身,重新走上高座,慢悠悠地说:“你只是在去年找上了我,告诉我方寇松的藏身之处,又让我寄魂于你的身体躲过锦官城的重重验查,再求我毁了宋家而已。”
“你教我如何使用蓝羽扇,要我顶替你参加春猎会,你忘记啦?最后一顿鞭刑也是我替你挨的,”她坐下来,靠在身后柔软的貂裘之中,将双腿搭在桌子上,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懒声道:“我不会杀你,往后余生你大可以毫无负担地活着,一日又
一日地骗自己,宋家发生的这些事与你毫无干系。”
宋照晚被戳到心中痛楚,情绪崩溃地拔声尖叫,“你这个魔头??”
“吵死了,闭嘴。”扶笙烦躁地揉了揉脑袋,只觉得被宋照晚的尖声吵得头痛,忽而将视线落在一旁安静的身上。她与顾妄也算是老熟人,此刻见他就算是姿态狼狈也冷着一张脸,不见半点失态,又心生不悦,抬手操纵细线将他瞬间拉到了
身前,命令道:“我头痛,你给我揉头。”
顾妄皱眉,“做梦。”
她将桎梏着顾妄双手的丝线松开,同时编织了更牢固的丝网将他的躯体死死控住,调整姿势将脑袋送到他手边,又说:“你若不从,我就现在就抽光宋照晚的骨头,让她在殿中起舞给我助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