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玉生一听, 当下与楼子卿对了个眼神。楼子卿起身,来到邻桌坐下, 招手便冲茶馆的老板道:“再上一壶好茶来,将这位兄弟的账算在我头上。”
“使不得使不得。”那男子忙摆手,道:“你们瞧着就不像是我们本地的,既来万善城便是客,怎么好让客人破费。”
“无妨。我方才听兄弟你说这钱老爷的事,心中好奇,不知兄弟可方便细说?”楼子卿笑着给他斟茶,与他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男子与他让了几下,最终没有推辞,道:“钱老爷是我们城里出了名的大好人,平日里乐善好施,不知积攒多少恩德,本该是儿孙满堂,人丁兴旺,却不想他与妻子成婚十来年却没一男半女,遍寻名医,用尽名贵药都没有半点用处。年前钱老爷不
知得了哪位高人指点,带着钱夫人去拜了娘娘,回来没多久钱夫人就有了身孕。
这本该是大喜之事,却不知是钱夫人身体弱还是旁的原因,害喜害得严重。按理说女子有了身孕头前几个月多会如此,过了变好,但钱夫人怀胎七八月害喜的症状仍未消减,还越来越严重,据钱宅的下人说,钱夫人几乎瘦得没有人形了,一把骨
头躺在榻上。
钱老爷怕是家宅不安宁惹上了什么脏东西,便请了大师在家中做法事镇宅,几个月内请了五位没任何用处。方才被赶出来的那位女道是主动上门的,结果法事才刚做了一场,钱夫人就临盆了。”男子朝周围张望了一下,凑近楼子卿后压低声音,
用气音说:“说是生出了个死胎,差点把接生婆吓死。
楼子卿将茶水喝尽,与那男子客套了几句,随后回到自己的座位。桌边的几人正在闲聊,吴玉生给霍灼音展示自己的藏书,沉云欢则与师岚野商量晚饭,知棋和怀境两姐妹交头接耳嘀嘀咕咕,虽然看起来各自忙着自己的事,但楼子卿知道方才
那男子所说的事他们俱已听见。
从茶馆离开之后他们在附近找了客栈落脚,对方才的事展开讨论,很显然钱宅里有不干净的东西,前面请的几个做法事的大师要么就是坑蒙拐骗之辈,要么就是钱宅里的东西太顽固,非凡民能够对付。
商议的结果就是,几人兵分两路,一路夜探钱宅,一路则去官府探查前年炸山挖道,暴力镇压百姓之事。
沉云欢和师岚野领了夜探钱宅的差事,奚玉生、楼子卿二人则去官府,霍灼音一把懒骨头选择夜间休息,知棋与怀境二人也没有主动参与,此事便暂时定下。
沉云欢回到房间后就躺下睡觉,她现在不以灵力自补,睡眠就尤其重要。她往床上一躺,歪头看见师岚野在房中的桌边坐下来,正缓缓将墨刀抽出鞘,取了锦布细细擦拭着,动作无声无息,安静得没有半点杂音。
师岚野有擦刀的习惯,沉云欢觉得他这个举动其实并不是为了清洁刀身。
墨刀是他亲手铸造,用锤子一下下砸成形。师岚野与这把墨刀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和情感,每次他将刀取出来擦拭时,更像是在刀身上轻抚。
沉云欢困意来袭,迷迷糊糊要睡着,心里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她向来不与任何人共享东西,更何况是随身武器。可妖刀是她的,也同样是师岚野的,每回看见师岚野安静地坐在那里,低垂着眼眸轻擦刀身,就会令她产生一种她与师岚野共同拥有了妖刀的想法,却又古怪地没有生出任何介怀。
沉云欢一觉睡到了天黑,被师岚野推着肩膀晃醒。房中点了灯,暖色的灯光落在桌上的饭菜上,品相显得格外好,沉云欢的睡意还没被驱逐干净,馋意就随之而来。
她爬起来捧着饭碗开吃,侧听见窗外的街道相当安静,似是已经深夜,街上已经没了行人。
“他们出发了吗?”沉云欢询问。
“俱已不在客栈内。”师岚野道。
沉云欢料想其他人也不会那么老实待在客栈里,所以并不感到意外,也没有兴趣探寻霍音三人去了何处,把碗里的饭吃得干干净净,然后与师岚野一同去了钱宅。
凡城中的百姓多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并不像大城之中开设夜市,此城入夜之后很快街道上就没了人,更方便沉云欢等人夜间行动。
二人来到钱宅侧门,寻到没有家丁守夜之处。沉云欢让师岚野蹲下来将双手交握,自己则双手扶着墙踩在他的掌心,随着师岚野站起身,沉云欢的位置不断上升,很轻易就扒上了墙头,探出一双眼睛往里看。
宅院里极为寂静,檐下挂着零星几盏灯,只有院落的门处站着两个家丁守着,且二人坐在地上歪着身体昏昏欲睡,没有认真守夜的样子。
沉云欢看见檐下挂了一串铃铛,心说还真让这什么钱老爷买到了真东西。这铃铛在凡间的市场上不算常见,被唤作镇邪铃,一旦感知到妖邪之气便会晃起来叮当作响,不过也只能让人听个声,别的用处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