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刘弘向司马乂提议,请允许他在荆州大肆征辟齐王旧部,如此便足以动摇复汉军的根基。而在抵达宛城之后,刘弘做的第一件事便是重用人才,提拔了陶侃、蒯恒、皮初等齐王旧部,将其招揽至麾下。
虽然在宛城之战中,刘弘受赵骧牵连,遭遇大败。但他所任命的陶侃、皮初等前锋,已经顺利进入襄阳城内,且未随司马歆出战。
而在司马歆战败被杀之后,复汉军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选择原地休整了三日,这就给晋军带来了组织防御的机会。
陶侃抓紧时间,一面接手襄阳城的城防,一面向刘弘传递消息。同时火烧襄阳县内的所有船只,以此拖延复汉军的渡河攻城时间。
李辰见汉水上船只被烧,这才得知自己失策,连忙占据樊城,向上下游征集船只。但结果就是又多花了三日时间,使得他错过了攻破襄阳的最佳时机。
于是从七月下旬开始,襄阳城陷入了极为惨烈的攻防战。一时间,襄阳成了天下瞩目的地方,倘若李辰攻破襄阳城,他便能以汉、沔为天险,尽收江汉之地。到那时,进可争锋洛阳,退可割据江南,势成翱翔,朝廷再难相制。反之,若朝廷守下了襄阳,李辰将腹背受敌,进退两难,时日一长,必将人心离散,溃不成军。
刘羡自然也极为关注此战,在听到李辰第六次攻城失败的消息后,刘羡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想: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像这种造反起事的军队,最讲究的就是胸中的一口气,这口气在时,能够无往而不利,但这口气散了,也就等于一无所有了。
而如今李辰攻城连败六次,胜利的天平就已经倒向晋军了。
王粹和他商议了片刻前线的详情后,直接问道:“怀冲,依你之见,绛缨贼下一步会如何行事?”
他这是替司马乂问的,刘羡也明白,他思忖一二,在桌案上移动自己手中的黑木,说道:“李辰眼下的明智之举,就是放弃攻打襄阳,也放弃南阳,率军撤回安陆,在这里阻拦王师进攻,然后等待下游的石冰等部回援,如此一来,他依托江水为地利,未尝不能再打一个胜仗。”
王粹又问:“那依你之见,我军该如何调动?”
刘羡放下黑木,又拿起一块白木,置于江夏与襄阳之间,说道:“既然李辰的上策是返回江夏,那朝廷便应该派出一支水师,横行于汉水之中,阻止李辰东渡。”
“李辰既无法返回江夏,便只剩下两个选择,要么留在南阳,面临宣城公与陶侃的两面夹击。要么就只能南下竟陵郡,在江北渡口等待下游援军。可无论他怎么选,都将短缺物资,也没有地利,是战是和,优势都在我方。”
“好主意!”王粹听罢,击节赞赏道:“不愧是怀冲,我明日就将此策上报给骠骑!”
随后他又刘羡感到惋惜,嗟叹道:“可惜了,若此次朝廷派的是怀冲你去平叛,恐怕要不了一个月,贼军就已经被平定了,哪儿还会有现在的大乱?”
这正是说中了刘羡的伤心事,他微微摇首,否认说:“哪有你想的这么简单,我会打仗,但也不是神仙,哪有一个月就能赢的?”
而后他自嘲道:“更别说,我这个身份,要是为了晋室,去平定这些心向汉室的人,后世将会如何评价我?恐怕是不忠不孝吧。”
王粹看出他心情不好,便转移话题道:“欸,那就别说了。现在洛水的鲤鱼正肥,我打算去城南的邀月坊,吃顿鲤鱼,喝壶见风倒,怀冲,你去不去?”
见风倒是南阳有名的黄酒,因后劲大而有名,据说喝了后,出门见风就倒,再睡上一夜,就什么忧愁都没了。
刘羡过去并不好酒,但现在想来,自己一个无权的人,手中又没有什么大事,醉一醉又有什么所谓呢?于是便也应允了。
转眼到了邀月坊,上齐了酒菜,两人便一面对酌,一面叙说家常。
王粹回想起当年,摇头晃脑地道:“哎,要是当年武皇帝下定决心,把楚王殿下改立为太子,哪还有现在这么多乱事?”
这句话不只是王粹的想法,其实也是大部分洛阳百姓的心声。自从后党倒台后,司马玮的祠堂便又有了人气。很多拜祭楚王祠的人说,诸王之中,楚王勇德兼备,是最适合当皇帝的。就连上苍也怜悯他,不然,妖后是怎么倒台的呢?
但刘羡却不这么想,喝了三杯见风倒后,已有了几分醉意,便说了些平常不会说的话:“殿下确实是个好人,但他不一定适合当皇帝。”
“为什么?”王粹大着舌头问道。
“皇帝这个位置,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他可以相信别人,重用别人,却不能依赖别人,他只能依靠自己。因为,皇帝是全天下人的君父,他要承接且消解全天下人的不满与恶意,这是无法回避的,非豁达之人不能承担。”
“楚王殿下他……太单纯,也不够……豁达。”
刘羡这么说的时候,想到的是司马冏面对失败时的坦然。在这个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