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正常,我们的宝宝很健康。”贺祁代为回答,语气简洁。
同时,他不动声色地侧身,半个身子挡在了顾越昭和老爷子视线之间。
他拿起茶几上的紫砂壶,倒了杯温热的普洱,却不是递给老爷子,而是先放到了顾越昭面前的小几上。
“喝点水,润润。”
他的声音压得低而柔和,与回答老爷子时的平淡形成微妙对比。
老爷子似乎对健康这个答案不甚满意,布满皱纹的眼皮抬了抬,目光锐利地扫过贺祁,最终又落回顾越昭身上,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
“嗯,健康是福,不过…”
他端起自己面前那杯茶,象征性地抿了一口,话锋如同他手中的拐杖龙头般,带着沉甸甸的份量压了下来。
“这孩子的将来,你们做父母的,总该有个打算了,你们破镜重圆,对你们是好事,但未必对贺家和顾家都是好事,说到底,贺家的根,终究是要扎在自家产业里的。”
空气骤然凝滞!
又是家族争斗!
顾越昭低着头,皱起眉头,捧着温热的茶杯,指尖却微微发凉。
她垂着眼睑,看着杯中深红色的茶汤,脸上最后一丝勉力维持的温和彻底褪去,只剩下一种近乎淡漠的平静。
她知道贺家老爷子重男轻女的观念根深蒂固,却没想到会如此直白地在孩子尚未出世时就亮出底牌。
贺祁坐在顾越昭旁边的沙发扶手上,姿态放松,并没有被贺老爷子的话语干扰。
他像是没听出老爷子话里的机锋,自然地接过话头,声音沉稳听不出波澜:“爷爷说的是,教育规划确实要趁早,不过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点,孩子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呢。”
他抬手,极其自然地覆上顾越昭放在膝头的手背,掌心温热,带着无声的安抚力量。
“我和昭昭商量过,无论男孩女孩,先把身体养结实,性格养开朗,比什么都重要,您看昭昭作为母亲,怀得多辛苦,小家伙劲头足得很,将来肯定是个有主见的。”
他巧妙地将话题从继承家业的宏大命题,拉回到顾越昭当下的辛苦和孩子本身的活力上,话语间将顾越昭的感受置于首位。
老爷子花白的眉毛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显然对贺祁这种避重就轻的态度不满。
下一秒,拐杖的龙头在地毯上轻轻一顿,发出沉闷的声响。
“有主见是好事,但规矩不能乱,贺家几代人的心血,将来总要有人挑大梁,顾家的产业自然也是好的。”
他话锋一转,矛头似有所指地转向了顾越昭继承的娱乐公司。
“女孩子嘛,学点琴棋书画,打理些精致产业,也是门面,不要学着网上那些抛头露面的女人就是好的,当女明星,未必对女孩来说是一件好事。”
言下之意,顾家的门面产业哪里比得上贺家根基深厚的大梁?
这大梁,自然不该由可能出生的女孩子去挑。
顾越昭的指尖在茶杯壁上收紧,骨节微微泛白。
她依旧垂着眼,胸口缓慢地起伏了一下。
贺祁覆在她手背上的手掌,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瞬间的僵硬。
他没看老爷子,反而侧过身,微微低头,凑近顾越昭,用一种近乎耳语的、却足以让老爷子听见的音量,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说着。
“听见没?爷爷夸你公司是咱们的公主,是门面呢!”
他巧妙地曲解了老爷子的原意,甚至带上了一点调侃。
“不过我看小家伙今天在屏幕里蹬腿那劲儿,将来估计更喜欢唱歌跳舞也说不定,兴趣嘛,随她高兴就好。”
他边说,边拿起果盘里一个洗好的车厘子,极其自然地递到顾越昭唇边。
“尝尝,今早刚空运到的,甜着呢。”
这个动作亲昵而随意,却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将顾越昭从令人窒息的对话中温柔地隔离出来,也将贺祁的态度表达得淋漓尽致。
此时此刻,妻子的心情和需求,远高于任何关于未来的、充满偏见的规划。
贺老爷子沉默了,表情自然是不好的。
顾越昭不管老爷子了,就着贺祁的手,含住那颗饱满的车厘子。
清甜的汁水在口腔中爆开,微凉的触感和贺祁指尖传递的温度交织在一起,奇迹般地冲散了心口的滞闷。
她抬起眼,看向贺祁。
他深邃的眼底没有半分戏谑,只有一片沉静的、带着安抚力量的暖意,像无声的海,稳稳托住了她这艘因外界风浪而颠簸的小船。
她轻轻咀嚼着,紧绷的身体终于一点点松懈下来。
老爷子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心中了然,拄着拐杖的手背上,青筋微微凸起。
他看着贺祁那副旁若无人、满心满眼只有妻子的模样,再看看顾越昭那明显因被呵护而放松下来的神态,喉头滚动了一下,最终只是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哼。
他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