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的哭泣,无声的恸哭。
突然发生的悲剧,人们大都不会崩溃。
亲人的逝去,精神往往不会在葬礼时崩溃。
而是在回到家后。
看着那些留下的物品。
看着他们,想到‘啊,她再也不会回来了’的刹那,理智才会决堤。
所以——
【大卫才会一直把母亲的夹克留在身上吧。】
一次次品味着痛苦,燃烧愤怒,以自己为柴薪,试图将这个都市点燃,一直,一直奔跑到最后一刻。
但是即便是这样的他。
说到底
也就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年而已。
“你的选择是正确的。”
葛洛莉亚看向前方。
那里没有她为大卫构想出的高塔,有燃烧的篝火,有枪与火焰,有他重要的女孩,有那象征着梦想的圆月,以及月亮之下,愿意为他主动跳入地狱的伙伴。
后视镜里,少年大卫的影子拿着全优的成绩单,而十七岁的他却穿着染血的夹克手持斯安威斯坦。
街道两侧的霓虹开始褪色,世界像浸水的油画般晕染开来。
按响喇叭,声音却是教堂的钟声。
车顶被无形的力量掀开,暴雨化作数据流的瀑布倾泻而下。
母亲轻轻将大卫拥入怀中,就像小时候那样,她拍了拍大卫的背,轻声说:“我家大卫的话就算离开我了,也能够好好前进的吧。”
大卫靠在母亲的怀里,感受着那份久违的温暖。
周围的环境开始变得越来越模糊,黑暗如同潮水般慢慢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淡淡的光芒。
大卫知道,这场梦快要结束了。
他挣扎着,让颤抖的喉管努力挤出自己不曾说过的话。
“爱你,老妈”
还有
“再见。”
那句话同时从十五岁和如今的他口中说出,母亲的笑声混在雨声之中,纷乱着,零碎着,向着远方而去。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医疗帐篷外的露西等人的耐心也被消磨。
从不信神佛的赛博黑客,此刻却双手紧握,不断祈祷着接下来的结果,丽贝卡本想要安慰对方,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虽然说做手术一般是靠着义体医生,但是这一次的特殊案例,他们只能够依赖路明非的个人力量。
一定要成功啊
时间不断拉长。
耳边奏响鸣乐。
露西的脑中,是那些过往的追忆。
【我会把你带上月球!】
约定。
【露西,你的话绝对不会对我说的吧说我做得到。】
冲突。
还有那恶土之上的战争,男人为了殿后而穿上必死的义体。
他的确是那般无力,那般特殊又平凡——所以才会选择他唯一能做的,在这个城市守护她的做法。
祈祷,祈求。
若是世界上存在神明,那他一定是个恶徒,因为他任由赛博朋克的悲剧发生。
所以其实露西没有在拜神,她只是请求。
请求那个给他们带来无数次奇迹的天才少年,再一次——
【呼——】
“家属呢!”
路明非朗声,声音传遍整个部落,露西仿佛受到神经元刺激一般跳了下去,冲向医疗帐篷。
伴随着跑动,视角不断颠簸,然后逐渐看见路明非的衣角,以及
营地篝火的余烬正随风飘散,像无数橙红色的萤火虫在夜空中起舞。
路明非掀开防辐射帘,他看到露西,露出笑容,“那么,很抱歉,我已经尽力了。”
“所以如你所见——”
路明非推动手中的轮椅。
“我成功了~”
月光,照了下来。
大卫坐在轮椅上,面容有些苍白,那些曾经狰狞的义体接口如今只剩下淡淡的疤痕,像是愈合的流星划痕。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轮椅扶手,感受着久违的、纯粹的触觉。
露西的短发被夜风撩起,发梢间跳动着篝火的余温。当她的目光落在大卫清澈的眼眸上时,手中本来还攥着的咖啡瓶掉落在地上,棕色的散在沙土中。
“抱歉。”
大卫疲倦地笑笑。
“我回来了。”
露西的声音哽在喉咙里。她看见大卫对她露出一个久违的微笑,那笑容里没有机械质感,没有赛博精神病的狂躁,只有最纯粹的,人类的情感。
路明非见到这一幕,也忍不住露出笑容。
他的手掌还残留着磁场转动的余温,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他松开轮椅把手,打算后退半步。但下一秒——
露西已经扑了上来。
她抱住大卫,却又嫌路明非站得太远,于是将路明非压着脑袋,也拉入这个拥抱。
夜风突然变得温柔,大卫僵在原地,他看向路明非,而路明非则回以一个‘我习惯了’的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