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身边的楚绵。
她看得那样专注,眼神里是纯粹的欣赏和欢喜。
“今晚让我过来,”他看着她,“就是为了看这朵花?”
楚绵终于从那朵花上移开视线,转头看他。
在幽蓝的光晕中,她的眼睛亮得惊人。
她点了点头,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反问他:“不然呢?你以为我叫你过来,是为了什么?”
傅靳年沉默了。
他能怎么说?
说他以为,她让他过来,是默许了他可以像之前那样,潜入她的房间,在她睡着的时候,抱着她,汲取一夜安眠的温暖?
这些深埋在心底,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卑劣的渴望,在面对她此刻澄澈如水的目光时,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看着他难得语塞的模样,楚绵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她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却没有点破,只是重新将目光投向那朵月光蝶:“这花还没到最美的时候。”
“等到凌晨三点,它会散发出一种很特别的香味,会吸引来很多很多漂亮的蝴蝶。”
“到时候,这里会像童话里一样。”
凌晨三点?
傅靳年微微眯起了眼。
他看了一眼腕表,现在才刚过十一点。
“你要等到凌晨三点?”
“嗯。”楚绵重重地点了点头:“月光蝶不是每天晚上都会开放的,今晚碰巧开了,下一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这么难得的机会,一定要等到。”
傅靳年再度沉默了。
说实话,他对花,对蝴蝶,都没有任何兴趣。
连日来的奔波,让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疲惫。
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抱着她,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沉沉地睡过去。
可是,当他看到楚绵那双写满了期待和雀跃的眼睛时,所有拒绝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心里那个关于“抱着阿绵睡觉”的念头,被他自己默默地按了下去。
算了。
陪她看一次花,等一次蝴蝶,似乎也并不是什么难以忍受的事情。
楚绵蹲得久了,膝盖有些发麻。
她动了动,小腿传来一阵酸软。
傅靳年看在眼里,站起身,摸黑走到了花房入口的地方。
片刻后,他搬了两把小巧的藤编椅子过来,将其中一把放在楚绵身边。
楚绵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顺势坐了下来。
两人并肩坐在椅子上,面前是那朵幽幽发光的月光蝶,气氛一时间安静得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时间在静默中缓缓流淌。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花房里的空气温暖而潮湿,各种植物的香气混合在一起,像一剂天然的安眠药。
傅靳年强撑着精神,眼皮却越来越沉重。
这一周,他几乎没有合过眼。
从海市到云市,再到锦海市,一个又一个的烂摊子,一场又一场的舆论战,耗尽了他大量的精力。
铁打的身体,也终究是会累的。
他靠在椅背上,强迫自己睁着眼睛,视线却渐渐有些模糊。
就在他快要撑不住的时候,身边传来楚绵清冷的声音。
“明天的第二次股东大会,”她没有看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朵花,声音很轻,“你打算怎么办?”
傅靳年的困意瞬间消散了一半。
他侧过眸,看向身边的楚绵。
幽蓝的光晕模糊了她的轮廓,却让她那双眼睛显得愈发清亮。
他勾了勾唇角:“你在担心我?”
楚绵沉默了。
她转过头,迎上他的目光。
在这样近的距离下,她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底深藏的疲惫,和他下巴上冒出的一点青色胡茬。
很久之后,她认真地点了点头,声音比刚才更轻,却也更坚定。
“担心。”
一个字,轻轻地落在傅靳年的心上,却重如千钧。
楚绵想起了傅靳年的过往。
从小就生活在闵祥玉的阴影之下,亲眼目睹生父抑郁早亡,亲生母亲不知所踪。
他顶着“私生子”的污名,被那个名义上的母亲闵祥玉用最恶毒的方式pua和打压,甚至遭遇了无数次的谋害。
可他呢?
他面对闵祥玉一次次的挑衅和言语伤害,却从未真正反驳过什么,更没有对那个女人做出任何实质性的报复。
外人看他,是隐忍,是城府深,是为了顾全傅行的情面。
可楚绵知道,不止是这样。
就像她当初,明知道锦海的谢家没有把她当成真正的家人,只是把她当成一个可以换取利益的工具,一个可以随意打骂的出气筒,但她还是忍辱吞声地留在了那个所谓的“家”里,为他们当牛做马。
为什么?
因为贪恋。
贪恋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