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一声嘹亮的啼哭,骤然响彻贺家!
贺飞险些冲了进来,站在门外不停地问:“芸娘如何?芸娘如何?”
贺家母也凑了过来,问到:“是男是女?”
桑落无暇理睬他们,将缝合全部完成,摘掉手衣,这才拉开产房的门。
门外贺飞一脸焦急的样子,死死盯着桑落:“桑大夫,芸娘呢?”
贺家母也跟着问一句:“是孙子还是孙女?”
桑落让乳母将孩子递到贺飞怀中:“是个公子,母子平安。”
“谢天谢地......”贺家母看着那孩子喜极而泣,双手合十,不停念叨着,“走,走,去给祖宗上香!咱们贺家有后了!”
铁打的汉子接过软乎乎的小奶娃娃,瞬间红了眼眶:“芸娘呢?芸娘可还好?”
“她还没醒来,你还不能进去,”桑落说道,“万大夫守着她,我去制药,等她醒了你就可以进去了。”
待到第二日天明,孙芸彻底醒过来。桑落的大蒜素也正好制成,贺飞见她来了,将儿子交给乳母,深深一揖:“桑医正,大恩大德,贺飞和孙芸没齿难忘!”
“还未脱离危险,”孙芸还有伤在身,勾着脖子想要行礼致谢,桑落按住她,“赶紧把药吃了。别嫌臭。”
贺飞忙接过药,那蒜臭味冲透天灵盖,小心翼翼地扶起孙芸,将药喂下,再将芸娘安顿好。
芸娘红着眼对桑落说道:“桑大夫,我虽一直在府中卧床保胎,可不曾落下半点关于你的消息。前些日子听说你为那些姑娘们入殓,孤军奋战,我是想去的......”
她满身的疤痕,也是靠她自己一点一点地缝起来的。都是破败的身躯,又怎会害怕那些那些血肉?
“莫多想了,你真要来,我也会把你赶回家的。”桑落摆摆手,“还有很多像你一样的人,悄悄来帮我。”
正说着,有个小厮搁着门帘禀报:“将军,军需官郑然求见。”
贺飞安顿好孙芸,大步离开。
桑落这才坐在床边,一边替孙芸换药一边说道:“贺将军的确是个良人。”
事事以妻为先,多少现代男人都未必能做到的事,他却能做到。
孙芸躺着看桑落,忍着痛勉强笑着打趣:“我记得初见你时,你还说男人都是狗东西呢......”
桑落手上的动作微顿。
颜如玉的确是个狗东西,一声不吭就走了。
孙芸却道:“人人都有残缺。只要他残缺之处是你恰好能够容忍的,就是良人。”
桑落也不知该怎么回应,只得端起换药的盘子往外走。
贺府为了让她制药,特地辟了一间干净的小屋在院子角落里。桑落刚走到小屋前,就听见拐角的谈话声。
“将军,还有一事,彭胜已经拔营启程,写军报来,要我们拨粮草接应。”
贺飞奇道:“他戍边七年,又无战事,怎还要我们运粮?”
军需官答道:“此次除了轮换的戍卒,还有不少在当地安家娶妻的将士,都拖家带口跟着回来了。所带之人,约有五万。”
“五万?!”贺飞也倒吸一口凉气,脸色变得极其难看,“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跟着回来?”
“这人数之前是报过兵部,圣人和太妃也是允了的。”军需官说道,“只是如今要拨粮,就要过户部,户部一听这数目,脸都绿了!原先预备的营房、粮草、冬衣炭火,连一半都不够!尤其那些家眷的安置,更是无处着手!卑职跑了几趟,户部那些官老爷就知道推诿!眼看大军最多一个月就抵达京畿了!这……这可如何是好?是不是立刻上报吕大将军,请他出面压一压户部?”
眼下看来,粮草还不是最大的问题。
五万将士及其家眷,肯定不能全部进京,可又该如何安置?圣人年幼,太妃应想过,总不能全住在军营之中。
“一个月……”贺飞烦躁地揉着眉心,“大将军那边……我明日一早就去禀报!你先去,把最困难的、急需安置的名册给我理出来!粮食和冬衣是重中之重!”
“是!卑职这就去办!”军需官领命,匆匆退下。
贺飞从屋后出来,看见桑落脸色又青又白,不由问道:“桑医正可是太累了?”
桑落却仿佛没听见他的话。她站在原地,那双总是沉静如水的眼眸,此刻翻涌着惊涛骇浪。
五万!
拖家带口!
一个月后抵达京畿!
苗娘子染血地图上那三十多家日夜赶工的兵器工坊!
莫星河囤积的刀枪!
所有线索如同破碎的拼图,在这一刻被“五万”这个数字狠狠砸中,瞬间严丝合缝地拼接起来!
寒意,如同冰水浸透的毒蛇,顺着她的脊椎瞬间爬满全身,激起一片战栗的鸡皮疙瘩!
这不是巧合!
这是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