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心一横:“我……我愿意!桑大夫,求您救我!”
“好。三日后,此时,你再来。手术前需净身,空腹。”
男子千恩万谢之后,方才离开。
桑落留在院中,将所有排队候诊的病患逐一看完,天色已沉。
丹溪堂终于静了下来,只剩下满院子的鱼和浓烈得令人作呕的鱼腥味。
几只巨大的木盆里堆满了开膛破肚的雄鱼,银白的鳞片、鲜红的鱼鳃、灰白的内脏混杂在一起。
桑陆生和柯老四正挽着袖子,满头大汗地将剖好的鱼肉抹上厚厚的粗盐,用力揉搓,再一层层码进半人高的陶土大缸里。
“闺女,”桑陆生抹了把汗,看着满院的狼藉和腥臭,忍不住道,“这些鱼……真要这么弄?这得吃到猴年马月?”
“鱼肉腌好,不易坏,慢慢吃或分给穷苦人家。”桑落语气平淡,目光却落在那小山般的鱼内脏上,眼神微凝,“内脏我另有用处。小川,景程,务必小心处理,尤其是鱼白不能弄脏,要分类存放。”
夏景程伤病初愈,有些瘦弱:“桑大夫,咱们……咱们真不管颜大人了?”
李小川也抬起头,鼻孔塞着棉球,瓮声瓮气地说:“是啊桑大夫,颜大人还在牢里……”
“管?”桑落拿起一把锋利的剔骨刀,走到一条大鱼前,动作熟练地开始剥离内脏,声音冷得像冰,“拿什么管?冲进天牢劫狱?亦或是提着刀找莫星河拼命?”
倪芳芳正好抱着一只干净的木盆出来,看着装鱼白的瓷碗,想着还是知树当初买来的,心中更是难受,听见这么淡淡的几句话,再也忍不住了:“桑落!真是个榆木疙瘩!知树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颜如玉生死未卜!你倒好,在这里腌咸鱼,还要帮那种人……变大变小!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她越说越激动,眼圈都红了:“他们对你那么好!你怎么还有心情做这些呢?”说完,她横着手背擦着眼泪,用力一跺脚,转身就往外冲。
“芳芳!”桑陆生连忙喊。
“让她发泄一下也好,”桑落说得很是平淡,将一块带着血丝的鱼白完整地取出,丢进瓷碗中,抬起眼皮看着院中的人,“救不了的时候,何必去逆势而为?做点能做的,不好吗?”
风静倒是翻身从屋檐上下来,在漠湖边追上了怒气冲冲的倪芳芳。
“放开我!”倪芳芳用力挣扎,“你们都是冷血的!就我一个是傻子!还在替他们着急!”
风静没有放手,却从腰间取出一粒金珠子。
倪芳芳一看到金珠子,就忘了挣扎:“这是——”
“知树留在我这里的。”
风静说了谎。暗卫怎么可能透露行踪。
知树很早之前留在她这里的金珠子,是要等着他身死之后交给倪芳芳,等她嫁人时给她添妆。但风静觉得此时用来安抚芳芳,再好不过。
倪芳芳果然静了下来,手指捏着金珠子反反复复地磋磨着。
风静看着渐渐融化的漠湖,说道:“在汲县时,公子进山失踪几天几夜,进山的道路被山石堵住。桑大夫却留在汲县公衙里救治灾民。当时我们几个风字辈的人都暗暗替公子不值。”
倪芳芳没有去汲县,只是后来听李小川和夏景程说起桑落如何以一袋米引着隔壁村的壮丁去开了山路。
“后来我才知道,桑大夫每一步看似无情,却是当下最正确的选择。”风静看着倪芳芳的眼睛,“她其实比谁都急,也比我们任何人都清楚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现在,她一定有她的道理。”
风静朝不远处招了一下手。
很快一个和风静打扮一致的女子闪身到了倪芳芳面前。
“风云,是知树留给你的。”风静道,“让她送你回去休息,切莫多想。”
风云抱拳应了一声“是”,去牵了一匹马来:“倪姑娘,走吧。”
“知树他——”倪芳芳想问什么,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口。咬咬唇,翻身上马,跟着风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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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期转瞬即至。
瘦削男子如约而来,桑落让他签下免责文书,按下手印,这才引着他进入堂中。
堂中央一张铺着干净白布的长案,上面整齐摆放着消毒过的柳叶刀、弯针、蚕丝线、烈酒、药棉等物。
桑陆生负责传递器械和准备热水。柯老四蹲在角落的小炉子前,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火候,保证热水供应。
夏景程和李小川穿着绿衣,戴好手衣和羊肠候在一旁。
“芳芳……还没来?”夏景程忍不住低声问李小川。
李小川摇摇头。
桑落仔细净手,戴上羊肠缝制的指套,又检查了一遍器械。再看向躺在长案上、紧张得浑身发抖的瘦削男子,递上一只瓷瓶:“你嗅嗅这个味道你可喜欢?”
男子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凑过去闻了闻那瓶子里的气味,药效很快发作,他眼皮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