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地出溜抬手就往我脸上扇。
我微一侧脸,抬手抓住他的手腕,道:“牙哥,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
那小地出溜使劲一挣,没挣开,登时大怒,骂道:“特么的放开,信不信我废了你!”
一边骂一边给围着我那三个小地出溜使眼色。
可这三个小地出溜却呆呆站在原地,对他给的信号没有任何反应。
我手上微微加力,那小地出溜便哎哟哎哟地叫起来,一边叫一边斜眼往边上瞧。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见东南墙角处蹲了个中年男人,裹着件脏兮兮的棉大衣,一头乱发了似鸡窝。
那中年男人本来正往这边看,被我拿眼一扫,大大方方地冲我笑了笑,站了起来。
我拖着那小地出溜走过去,剩下那三个老老实实跟在后面。
到了中年男人面前,我松开手里的小地出溜,道:“老相客,怎么称呼?”
中年男瞟了眼被我抓住的小地出溜,摸烟盒弹了两根烟出来,递到我面前,道:“好说,兄弟张嘴等,海上兄弟抬爱赠了个笑号铲地杵,如今吃这一口站台饭,候车厅这一片都是兄弟的关园子。”
我接过一根,夹到耳朵上,说:“原来是魏杵爷,兄弟拜的是门头沟阎老爷,早听过魏杵爷的大名,失敬,失敬。”
虽然嘴里说着失敬,但我的表情却没有丝毫敬的意思,反手把那小地出溜牙哥扯到身边,道:“这位兄弟有点坏规矩,还给杵爷,再好好收拾收拾,像个样再出来趟街,不然迟早让人打死。”
牙哥急忙叫道:“杵爷,他想打听……”
铲地杵呵斥道:“闭嘴,先谢过老合赏恩!”
牙哥立时不敢叫了,道:“谢老合赏恩,以后我发达了,一定给您立个生祠,天天烧香供奉。”
我说:“不敢,兄弟跟你是一溜的,可不敢在你这里称一声老合。”
牙哥道:“你心里有数就好,这京城江湖水深着呢,别以为有点本事就能平趟着走。这做人呐就得脚踏实地……”
他这话还没说完呢,铲地杵就一巴掌煽在他的脸上,道:“让你谢老合赏恩,你特么说这些没用的干什么?你算特么老几啊,这话也是你能乱说的?”
牙哥低头捂着被打到红肿的脸,不敢吱声了。
我说:“赏恩算不上,都是张一张帆子的门中兄弟,现在提个醒,省得以后丢了命。”
铲地杵道:“兄弟仗义,来站前这是想找个地方开张?这我劝你别想了,自打去年窦七爷崴了,这站前七个伙子抢到现在,所有地头都分完了,你现在要插进来,那就同时得罪所有伙子,别说你了,门头沟的阎老爷也吃不消。”
我说:“杵爷误会了,我在门头沟得了位贵人指点,来站前找个叫老板子的,趟条道出来,去海面上张张帆。”
铲地杵给自己那根烟点上,深吸了一口,吐出一道长长的烟气,这才道:“想见板爷啊,这可不容易,板爷一般不见外人,指点你那位贵人叫什么?”
我说:“高老三。”
铲地杵登时就是一惊,仔细打量了我两眼,突然热情起来,道:“原来是高三爷的路子,兄弟你倒是早说啊。别的人不见,高三爷介绍的人,板爷一定会见。走,我带你去见板爷。”
我问:“杵爷认识这位老板子?”
铲地杵道:“这才叫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板爷就是我们这伙子的老佛爷,当年跟窦七爷拜过把子,这次带我们来站前霸道,也是为了保住七爷的这份基业。”
我点了点头,道:“那就请杵爷带个路吧!”
铲地杵领着我便往站外走,边走边道:“来,这边来。抽烟啊,别跟我客气,抽完了喜欢就拿几包走。这是板爷配的药烟,提神醒脑,一根抽完,好几天都不困。”
我拿下耳朵上夹着的香烟,手指一错,就悄然换成自己的烟,递给铲地杵,道:“杵爷,你是地主,这烟得我给你敬才合规矩,尝尝我这个,去年从个去门头沟徒步的点子身上摸来的,就白壳子,连个标都没有,阎爷尝了,说是特供的,市面上买不着,我这运气实在不错。”
铲地杵盯着我的手指看了又看,这才接过烟,道:“兄弟这夹子活玩得真是溜,混在门头沟那地方确实屈材了,正应该来海面上张张帆子。”
他把烟卷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赞了一声好味,却不抽,也夹在耳朵后面,道:“这烟不好搞,等回头馋了再抽。”
我便摸出半盒白壳子烟,塞到铲地杵手上,道:“杵爷喜欢就都拿去,实在是我也就剩这么半盒了,要不在肯定给你的整装的。”
铲地杵喜笑颜开,把白壳子仔细揣起来,当先领路,那四个小地出溜则紧跟在后。
打车站候车大厅出来,往前一走,没多远,便拐进个胡同里,七拐八拐如同迷宫一般,拐了好一气,便来到一趟平房前,门上挂着招牌,“洪福旅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