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贤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片刻之后,脚步声再次响起。
先前踢了赵保一脚的那名太监走了出来,脸上再无半分倨傲,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敬畏与讨好的复杂神情。
他站在门口,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异常清晰、足以让整个回廊都听清的声音宣告:
“丙级密探赵保,于葬龙岭一役,临危不惧,深入险境,探获绝密要情!忠勇可嘉,功勋卓着!”
“厂公钧谕:缉事厂三档头之位悬缺,着即升赵保为缉事厂三档头!以彰其功,望其克勤克勉,再立新功!”
轰!
这宣告如同平地惊雷,狠狠砸在曹贤心头!
他猛地抬头,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三档头?!
赵保?!
从一个最低贱、最无足轻重的丙级密探,一跃成为缉事厂四大实权档头之一?!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惊天擢升!
缉事厂四大档头,位高权重,是能让朝堂衮衮诸公闻之色变的活阎王!
上一个三档头古金福尸骨未寒,新的三档头之位按资历、按武功、按心腹亲疏,怎么也轮不到一个毫无根基的赵保!
这火箭般的蹿升背后,赵保献上的那个秘密,其价值究竟有多么恐怖?!
竟能让城府深如九渊的王瑾,都为之破格?!
曹贤看着一旁那几名太监眼中无法掩饰的震惊、嫉妒,以及迅速浮现的深深畏惧,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头顶。
此时,楼阁门再次打开。
赵保走了出来。
依旧是那身低级密探的服饰,但整个人的气质已然天翻地覆!
眉宇间那股刻意压制的卑微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初掌大权、意气风发的锐利。
以及一丝尚未完全收敛的、志得意满的锋芒。
他嘴角噙着一缕若有若无的笑意,目光扫过众人,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
那宣读谕令的太监立刻换
上一副谄媚至极的笑脸,腰弯得几乎要折断:
“恭喜赵档头!贺喜赵档头!高升大喜!”
他快步上前,姿态卑微:
“小的之前有眼不识泰山,猪油蒙了心,多有冒犯!万望赵档头大人大量,千万别跟小的这双狗眼计较!”
前倨后恭,判若两人。
赵保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如同看一只蝼蚁,连一丝情绪都懒得浪费。
那太监丝毫不恼,反而更加恭敬,转身将一份盖着猩红厂公大印的文书递给脸色苍白的曹贤:
“曹公公,这是厂公的手谕,劳烦您老辛苦一趟,带赵档头去衙署办理印信、腰牌一应交接事宜。”
“小的还得在此伺候厂公,实在分身乏术。”
这里是皇帝居住的新宅。
而缉事厂的官署衙门则在皇宫里,就在司礼监旁,是皇帝日常政务处理的中枢之地。
赵保想要正式上任还得去衙门里头将手续办完。
曹贤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复杂情绪,恭谨地躬身接过文书:
“是,奴婢遵命。”
来时,曹贤在前,赵保在后,如同主人与仆从。
去时,赵保昂首阔步于前,曹贤则落后半步,亦步亦趋,姿态恭谨。
身份,已然逆转。
赵保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目光不再低垂。
来时觉得这新宅深如海、威如狱,不敢多看一眼。
此刻,他以三档头之尊行走其间,终于可以肆意打量这人间极致的富贵与权势。
触目所及,皆是穷奢极欲!
殿宇连绵,金碧辉煌,仿佛没有尽头。
奇花异草遍布园囿,珍禽异兽徜徉其间:斑斓猛虎在铁笼中假寐,通体雪白的暹罗象甩动着长鼻,羽毛华美的孔雀旁若无人地开屏,鹰隼立于金架之上,锐利的眼神扫视四方……
丝竹管弦之声靡靡,不知从何处飘来,钻入骨髓;惊鸿一瞥间,可见身着轻纱的绝色舞姬在远处水榭翩然起舞,身姿曼妙,恍若天仙。
沿途所遇宫女,无论捧盘洒扫,皆容颜绝世,远胜宫中那些徒有虚名的“佳丽”……
赵保的目光扫过那些他叫不出名字的奇巧珍玩,感受着脚下光可鉴人的金砖,鼻端萦绕着名贵木料与脂粉混合的奇异香气……
这一切,都冲击着他过往贫瘠如荒漠的认知。
他猛地想起了自己那如同蛆虫般挣扎
求生的过往。
十岁家破人亡,流落街头,与野狗争食,受尽世间最深的屈辱与践踏,最终为了半块馊掉的饼子,挥刀自宫,成了这皇宫里最下贱的奴才。
即便入了宫,他依旧是条狗,在鞭打、呵斥与无尽的鄙夷中苟延残喘。
唯有在进哥和小莲身边,他才短暂地尝到过一丝“人”的暖意。
如今……他终于飞黄腾达了!以至于可以行走在这专属帝王的新宅之中!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