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的!
这身皮,绝对是假的!
是这小畜生不知死活,弄来唬人的!
赵保静静地听着这些刺耳的讥笑,脸上竟缓缓浮现出一丝奇异的微笑。
他背着手,微微眯起眼睛,身躯前倾,如同在观赏一场精心编排的猴戏。
眼神里充满了玩味和……怜悯。
那目光,看得所有人头皮发麻,笑声不由自主地卡在了喉咙里。
马升贵也敛了笑容,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厉声道:
“赵保!私造官袍,冒充朝廷命官,这可是死罪!”
“把你押送缉事厂,砍头之前,诏狱里的十八般酷刑,定叫你后悔生在这世上!”
他猛地踏前一步,指着赵保的鼻子,用尽全身力气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
“你到底有几颗脑袋够砍!!!”
咆哮声在死寂的小院里回荡,震得小太监们一哆嗦。
赵保却依旧保持着那诡异的微笑,仿佛在细细品味着他们每一个惊惧、愤怒、色厉内荏的表情。
这些表情……真是比最美的画还要赏心悦目啊!
他的视线缓缓扫过这座承载了他无尽屈辱的小院,声音带着一种梦呓般的感慨:
“这地方……真是又破又烂,臭不可闻!”
“这里的人……更是烂到了骨子里!”
“当年要不是我爬出这个粪坑,摆脱了你们这群蛆虫……”他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寒冰:
“我赵保的骨头,恐怕早就被扔进净乐堂的火堆里,烧成一把灰了!”
“别说坟头,连张裹尸的破草席,都是妄想!”
净乐堂,那是宫中最低贱的奴才死后唯一的归宿,一把火烧了,灰飞烟灭,连入土为安都是奢望。
马升贵哪里听得进他的感慨,尖声打断:
“哟!赵公公好大的忘性啊!”
“忘了你当初是怎么像条癞皮狗一样,在这院子里爬来爬去,摇尾乞怜了?”
他脸上露出恶毒的快意,一字一句,如同毒蛇吐信:
“俗话说得好,狗不嫌家贫!”
“你这条狗,也配嫌弃咱这养你的‘家’?!”
轰——!
赵保脑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双拳死死攥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殷红的血珠顺着指缝渗出,滴落在脚下肮脏的地面上!
“嗬……嗬嗬嗬……”
赵保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癫狂!
他抬起那只流血的手掌,看着掌心血红的液体,笑声中充满了扭曲的快意:
“所以——”
他猛地抬起头,那张原本清秀的脸庞因极致的怨毒而扭曲变形,眼中燃烧着地狱般的火焰,死死盯住马升贵,发出厉鬼般的嘶吼:
“我回来了!!!”
“我赵保!就是一只从地狱里爬回来的恶鬼!!”
“今天!就是来向你们——索!命!的!!一个一个!谁都逃不掉!!!”
那狰狞的面容,那饱含无穷恶毒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刮过,让所有人如坠冰窟,浑身汗毛倒竖!
马升贵倒吸一口凉气,强压下心头的恐惧,尖声厉叫:
“跟这疯子废什么话?!”
“给我拿下他!捆结实了送缉事厂去!!”
“关门!别让这疯子跑了!!”
小太监们被恐惧和凶性驱使,纷纷抄起棍棒,呼啦一下将赵保团团围住。
两个机灵的立刻冲到院门,“哐当”一声将门栓死,堵住去路,也隔绝了外界的视线。
赵保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如同在看一群徒劳挣扎的蝼蚁。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缓缓扫过每一张因紧张而扭曲的脸,声音平静得令人心悸:
“李云,雍州人,家中尚有老母、病妻、幼子。你总共抽过我四十三记耳光,踹过我五十六脚。”
“赵思,宁州人,父母双亡,有个大哥在乡下种田,嫂子刚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你扯下过我四把头发,生生撕掉我一块头皮,还用铁钳夹断过我右手两根手指。”
“钱飞,金州人,有个妹妹嫁给了城东开杂货铺的王瘸子。你用这根枣木棍,”
赵保的目光落在钱飞手中的棍子上:
“打过我四十六棍。第一次打折了我的左腿,我刚拄着拐杖能走,你就迫不及待地……又把它打折了!”
……
他如数家珍,将每个人的籍贯、家人、以及施加在他身上的每一份暴行,都清晰无误地说了出来!
那平静的语气下,是刻骨铭心的仇恨,是早已计算好的血债!
每一个
被他点名的小太监,都感觉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窜上来。
仿佛被毒蛇盯上,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最后,赵保的目光如同淬毒的钩子,牢牢锁定了面无人色的马升贵,声音低沉如地狱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