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琛不自觉地后退半步,警徽撞在桌角上,发出清脆的“叮”声。
“再等两分钟。”李睿的声音很轻,却让整个实验室瞬间安静下来。他修长的手指抚过那些骨片,动作轻柔得像在触碰情人的皮肤。
姚琛的烟终于点燃了,但他的手抖得厉害,第一口就呛得咳嗽起来。
“来了来了,让一下!”就在这时,门口传来雷辰的叫唤声。
李睿起身后,大步朝着外面走去。
在众人的注视下,他和雷辰拖着一个沉重的纸箱进来。纸箱打开后,看到里面装着几个袋子,另外还有几个塑料盆。其中一个透明袋子里装了许多工具。
这时,李睿先叫人找来了一块塑料膜平铺在桌子上。然后用剪刀弄开那几个袋子。温柔探头一看,发现里面装的石膏粉。
很快,他便将石膏粉倒在了薄膜上面,弄成火山口的造型。
“水来了。”雷辰端来一盆水,缓缓倒进“火山口”中。
李睿则戴上手套,开始搅拌。那两个专家看到这一幕后,脸色不由一变。
“你准备用雕塑法还原颅骨?”其中一个专家问道,“这是不可能的!”
姚琛一听,顿觉李睿希望渺茫,原本皱紧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一点。毕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学狗叫,他心里还是很介怀的。
听到对方这么说,李睿似乎有些触动。他回头看了一眼戴眼镜的男人,却什么都没有说。
温柔也明白了李睿的用意,走到他身边,轻声道:“就那几块颅骨碎片,能获得的信息太少了,还原出来的颅骨也不准确……”
搅拌好石膏,李睿并没有急于动手,而是换了一副手套,对那些骨片仔细地观察起来。
“这些骨片虽然少,特征信息也十分稀缺,但是对我而言已经足够了……”
“什么?”温柔睁大眼睛,“你确定?”
“相信我!”
说完,李睿突然开始动手。
他将石膏坯轻轻置于案台之上,指尖捏着一根细如发丝的钢丝,手腕微微一抖,石膏坯便如豆腐般被利落裁开。
修长的十指随即覆上石膏表面,指节微曲,指腹在坯体上灵巧游走,时而轻抚如春风拂柳,时而重压似浪涌礁石。碎屑簌簌落下间,眉弓的凌厉线条已跃然而出,颧骨的饱满弧度渐次分明,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仿佛不是在塑造死物,而是在唤醒沉睡的骨骼。
围观众人的瞳孔随着他指尖的舞动而震颤。两个专家也不自觉地前倾身体,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滚圆,“如果没有扎实的美术雕塑功底,这是很难做到的。”
温柔攥着手机的指节已然发白,她忽然想起在警校时有一段时间,李睿经常去素描教室,墙角那堆泛着冷光的石膏颅骨——它们排成诡异的阵列,在月光下投出蛛网般的阴影。
想到这里,她不由笑了起来。曾经的暮暮朝朝,仿佛在一瞬间全都回到了她的脑海。
陶针在颅骨眼眶处划出最后一抹弧度时,满室骤然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就连那两个专家的脸上也浮现出崇拜的神情。
姚琛脚下散落的烟头已堆成小山,升腾的青烟里,他看见年轻人沾满泥浆的指尖正微微颤抖——那不是疲惫的战栗,而是艺术家遇见完美造物时的神圣悸动。
泥塑的每道骨缝都与实物严丝合缝,连最细微的蝶骨嵴都纤毫毕现,仿佛有具真实的骷髅正从黏土中破茧而出。两个专家拿着工具开始测量泥塑和骨片的差距。经过一番准确的测绘后,他们喟叹道:“简直惊为天人!这些骨片和复制出来的颅骨竟然高度相似!”
“喝口水吧!”温柔对他的习惯了如指掌,当他开始咽喉咙时,就已经为他准备好了一杯水。
“谢谢!”
几分钟后,当李睿将石膏粉倾入水中的刹那,雪白的粉末如初雪坠潭,在水面绽开一朵转瞬即逝的昙花。
温柔盯着他搅拌石膏的手腕,那精确到分毫的圆周运动让她想起自己在解剖台上与他合作时的持械姿势。她下意识揉了揉太阳穴,指尖触到一片冰凉。最近总是这样,每当精神高度集中时,眼前就会泛起细碎的黑点。她轻轻摇头,把不适感甩到脑后——现在可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
水与粉交融的黏稠声响中,两个老专家不约而同地愣住了——复原颅骨要求对颅骨结构十分熟悉还要兼具一定的美术功底,这虽然出人意料,但还在他们的接受范围内。而李睿准备翻制石膏模型,那这就意味着他打算用塑像法来进行颅骨面貌复原——们知道,接下来要见证的,将是科学与艺术在解剖学上的完美共振。
颅骨面部复原和复原颅骨,完全是两码事。复原颅骨尚有骨片可依,可若是要从零开始手工复原一张人脸,那便不仅仅是对骨骼的拼接,而是对生命的重塑。这需要极其深厚的“法医人类学”造诣,需要对颅骨上每一处肌肉附着点、每一寸软组织厚度了如指掌。不同人种、性别、年龄的面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