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稹神色如常,声音略微低沉,如果司蕴认真听,不难听出来,他语调中藏着不易让人察觉的轻颤。
“我已足够容忍你,你放心,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你有的是自由!”
随着话音落下,一张薄薄的卖身契从天而降,司蕴伸手在半空中抓住那纸。
她头也不回,夺门而出。
和顺万象赶忙伸手将她拦住,她回眸看向主屋内。
主屋燃着油灯,傅稹孤身站立在窗前,影子印在窗纸上,高大却落寞。
“让她走!”傅稹轻声说。
和顺万象面面相觑,但最终没敢再拦她。
出了韶光楼,司蕴才发现,各院都派了人来蹲守。
但都与她无关了!
她轻车熟路往府门外而去,生怕走慢了一步,就走不了了。
她可不会像上辈子一样,蠢到走错路,走到韶光楼去看傅稹砍人头。
以至于这辈子和傅稹纠缠在一起。
柳管家追上她,劝道:“外头还下着雨,你刚刚小产,不好好休息,要去哪?”
“我要回家了!”司蕴坦言道。
柳管家微惊,虽然想不通傅稹怎么会同意她离开,但还是试图挽留:“一定要走吗?如果留下来,二爷会对你很好,不会再有人欺辱你了!”
“干爹别再说这样的话,为了脱离奴籍,这一路,我走得多辛苦,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我怎么肯愿意再继续为奴呢?”
司蕴走出府门,立在雨幕之下,最后看了一眼她待了两辈子的成国公府,双眼红肿。
柳管家叹息一声:“就算要走,也要养好身子再走啊!”
“今日小产,难保下次不是去母留子!我不想再在这深宅大院里蹉跎性命!今日不走,就怕走不了了!”
司蕴很清楚,自己今晚孤注一掷,赌她小产时,傅稹对她心存愧意,会无限容忍她,再言语激怒他,以他骄傲的性子,盛怒之下,必会体面地让她离开。
一旦他回过神来,只怕她小命不保。
“你打把伞!别淋着了!”柳管家从门房取了一把油伞递过去。
司蕴接过伞,就地对着柳管家和成国公府磕了个头。
柳管家想扶,但想了想,侧了侧身,嘟囔一句:“你磕这头,就当是谢过成国公府的养育之恩,出去后好好过日子!”
“嗯!”
司蕴撑着伞,一路走回到杨楼街司宅。
雨恰好停了。
她收了伞,敲响宅门。
“谁啊?这么晚了,不见客!”周嬷嬷在屋内高喊一声。
“干娘!”司蕴声音很轻。
方才一路走回来,并未觉得有什么,这会子到了自家屋门前,像是泄了气,下腹绞痛难忍,有气无力地趴在宅门上。
周嬷嬷打开门的一瞬间,司蕴脸上扯出一抹苍白的笑,下一秒,两眼一黑,昏过去。
“司蕴?”周嬷嬷急急忙忙将人扶进屋,叮嘱司念云,“去请个大夫!”
“是!”
司念云急吼吼地跑出门,谁知过了一会,她竟将梅友乾请了来。
梅友乾立在榻前,看着昏迷不醒的司蕴,六神无主。
昨夜收到司蕴逃离出府的消息,傅稹神色大变急匆匆地离开,一整日一点消息都没有。
莫非傅稹没找到的人,被他误打误撞找到了?
梅友乾摇了摇头,不大可能,司蕴逃离,司宅必须派人蹲守。
他能想到,傅稹更不可能漏掉这么重要的地方。
“你愣着干嘛?快给我姐姐看看!”司念云催促道。
“要不先通知一下傅稹吧?”梅友乾建议道。
“不用!她就是从成国公府出来的!”周嬷嬷及时道,“你看看她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梅友乾无奈,只得先把脉看诊,越诊心越凉。
司蕴的腕子突然抽回,梅友乾回神,对上了司蕴刚醒来的眸子。
“干娘,我饿了!”司蕴从榻上爬起来。
“好!我这就去煮!”周嬷嬷转身出屋。
司蕴看向司念云:“你也去帮忙!”
等到屋内只有两人后,梅友乾迫不及待开口:“你小产了?你不在成国公府里待着,跑出来干什么?”
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对,梅友乾赶忙轻声又补一句:“你怎么跟傅稹交代啊?”
“他已经知道了!”司蕴垂首低语。
“不可能!”梅友乾根本不信,“你一定是私逃出府的!”
司蕴不耐烦道:“我跟他已经说开了,我们分开了!从此以后都不会再见了!他应该很快会离京吧?”
“为什么?”梅友乾怔愣着问。
司蕴哑然失笑,过了一会,才道:“我跟他分开,你不是应该最高兴吗?”
“我高兴什么?我不高兴!”梅友乾想不通,直言道,“我也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