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一道墙,什么都听不到,却能听到街上嘈杂之声。
他起身,走至扶栏旁,挑高的小露台,与隔壁仅隔着一层竹栏。
嘉飞公主叽叽喳喳的声音清晰可闻,谢静姝偶尔笑着附和两句,唯独司蕴一言不发。
“怎么?你也有兴趣看状元?”高瞻澈走过来,笑侃一句。
傅稹笑而不答。
“听说是盐城周家的庶子,此次入京很是低调,策论写得一鸣惊人!”高瞻澈弯腰趴在扶栏上。
傅稹微眯起眼,低声道:“我倒觉得我四弟能混个探花,更加一鸣惊人!”
高瞻澈点头道:“傅裕的文章我看了,写得中规中矩,有点集百家之长的样子,听说他押对题了!运气真好!”
傅稹嗯了一声,不再言语,他竖起的耳朵,听到隔壁嘉飞公主对司蕴说话的声音。
“司蕴,你离开他是对的!这个混蛋,我们都被他给骗了!这几天生龙活虎的,像只开屏的孔雀,到处沾花惹草,看了都讨厌!”
这骂的是谁,不言而喻了!
傅稹瞠目,皱眉睨一眼那竹栏,不过片息,神色如常。
司蕴笑回道:“公主别这样说!寻常男子到了国公爷这岁数,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他若再不婚配,官府要上门罚银子了!”
“确实年长了些!”嘉飞公主幽幽叹息。
“你有所不知,他可能是受了什么打击,像变了个人一样,日日进宫相看贵女,他这般积极,用不了几日,便能定下亲事了!他还对太子皇兄说,梅友晴是重要之人,于朝廷有功,于他有恩,谁也不许伤害她!”
“还到处说……”嘉飞公主顿了顿,看了司蕴没好意思说下去。
到处说司蕴离开成国公府,是被他厌弃。
“公主……”
司蕴刚启唇。
须臾间,嘈杂声,似浪潮一样,从街头袭向街尾。
将谈话声淹没。
众人无不探出头,去看那声音出处。
状元一身红衣,顶戴花翎,跨马游街,好不威风。
周家显身姿瘦高,面容清俊。
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
他着布衣时显得穷酸,着锦衣华服,又能衬得出贵气来。
所到之处,无一不是喧哗声。
直到路过云开楼,周家显一直淡漠疏离的神色,忽然化开,漾开一抹笑,抬头望二楼看去。
马身掠过,周家显仍旧回头望,没有收回目光。
众人皆顺着他的目光望二楼看去。
包括高瞻澈,他探出身子,朝隔壁雅间望去:“皇妹,谁在你屋里?状元看谁呢?”
“不会是在看我吧?”嘉飞公主几乎和高瞻澈同时开口。
“不可能!”高瞻澈下意识否认,在见到嘉飞公主瞬间冷掉的神色时,又改口道,“科考之人必定胸有抱负,怎可能愿意尚公主?”
要说往年历届科考前三甲最怕什么?那莫过于金榜题名时,赐婚公主府。
曾有一年,为拒婚公主,某位探花郎在金銮殿上撞柱而死。
公主再美,也无人敢摘。
嘉飞公主郁闷透顶,嘟囔道:“还能看谁?不是静姝,就是司蕴呗?难怪能当状元,还挺有眼光!”
谢静姝脸上泛红。
“那可不一定!状元郎应当是在看我干娘!”司蕴撩了一眼趴在角落的扶栏上,哭成泪人的周嬷嬷。
谢静姝:“?”
嘉飞公主:“……”
司蕴解释道:“他一出生,就是我干娘在带着,情同母子,感情很是深厚!如今也改口,唤干娘了呢!”
“啊?”嘉飞公主觉出一丝不对劲,惊声道,“司蕴,都说你铺子里藏男人,就藏了个金科状元?”
“你们都喊干娘,又不是兄妹,这多让人误会啊!”谢静姝担忧道。
“在市井之地,没有那么多规矩!哪有什么人误会?”司蕴笑得很浅淡。
“好了,我们该走了!”司蕴拉了一把周嬷嬷,“铺子关很久了,该去开门了!”
周嬷嬷依依不舍地跟着司蕴走出去。
二楼都是来看状元游街的人,状元离开,众人也纷纷开门离开,二楼过道一下变得拥挤。
隔壁雅间的门被打开,高瞻澈兴冲冲地走出来,伸手拦住司蕴的路。
“见过靖南王殿下!”司蕴福身行礼。
“司蕴,就算离开成国公府,傅稹好歹也是你前主子,既然碰上了,不来打声招呼,有些失礼吧?”
司蕴抬眸,透过高瞻澈的肩,望进雅间里。
傅稹孤身一人坐着,只望得见他的侧颜,看不清神色。
高瞻澈这般说,他并不言语,想来是认同。
司蕴无奈,走进去,福了一礼:“司蕴见过国公爷!”
傅稹淡淡扫她一眼,无情地训斥:“没规矩,以后出去别说跟过我!”
“……”
他的语气严厉且不带一丝感情,满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