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岩巨浪高达百丈,赤红的浪头翻滚着,所过之处,参天古木瞬间化为冲天火炬,随即被熔岩吞没,连灰烬都留不下。
无数来不及逃走的生灵,无论是人、兽还是草木精怪,只在熔岩洪流涌过的瞬间,便彻底消失,连一丝痕迹都未能留下。
哭嚎声、惨叫声、房屋倒塌声、大地撕裂声…
瞬间充满死亡的气息。
巫咸族最后的通灵者试图沟通山魄地灵,引动残留的守护之力,结成的灵光护罩在狂暴的熔岩巨浪前,脆弱得如同蛋壳,顷刻间碎裂,施法者瞬间被赤浪吞没。
萧氏一族引以为傲的机关堡垒、钢铁战兽,在绝对的高温和毁灭洪流面前,迅速扭曲、熔化,连同里面的战士一起化为铁水的一部分。
“娘——!”
“阿爹!救我啊!”
“山神爷!祖宗啊!开开眼吧!”
绝望的哭喊在赤红的炼狱中此起彼伏,又迅速被更恐怖的轰鸣和熔岩流动的咆哮所淹没。
有人跪地磕头,头破血流。有人抱着亲人尸体呆立,瞬间被火浪卷走。
更多的人像没头的苍蝇,在越来越窄的“生路”上疯狂奔逃,身后是不断逼近、散发着死亡气息的赤红浪潮…
云端之上,祝融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神魂的木偶。
他僵立在神辇之上,熔金双瞳死死盯着下方那片飞速扩张的人间炼狱。
那赤红的熔岩,那冲天的黑烟,那绝望的哀嚎…
每一幕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神魂之上!
巫咸冥那“天弃吾族!神亦为刍狗!”的血咒,如同亿万只毒虫,疯狂地啃噬着他的心脏。
是他…
是他亲手引动了那毁灭的神雷!
是“祂”…
是“祂”借他之手,开启了这场灭绝!
而他,堂堂正神,竟连一丝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在“祂”的意志下,化为一片焦黑的、冒着青烟的、连魂魄都无法逃脱的绝望死域!
那焦坑中湮灭的,何止是巫咸冥、萧氏一族和数百精英?
那是两族延续的脊梁!
是反抗“天意”的火种!而“祂”要的,就是这彻底的抹杀!
“啊——!!!”
一个充满了无尽痛苦、愤怒与绝望的咆哮,从祝融的口中迸发出来。
这声咆哮,盖过了火山爆发的轰鸣,盖过了亿万生灵的惨嚎,直冲九霄。
他周身的神火不受控制地疯狂燃烧、爆炸,赤霄神火失控地四溅,将天空的毒云都烧穿了大片空洞,露出其后更加深邃、更加冰冷、更加令人绝望的黑暗苍穹。
悔恨!
滔天的悔恨!
如同熔岩般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若他再强一些…
若他能早一点洞察“祂”的意图…
若他…
他恨自己的无力!
更恨这高高在上、视万物为刍狗、视三界为棋盘的“祂”!
他算什么火神?
不过是“祂”手中一把更锋利些的、用来清除“废子”的棋子!
玖鸢分不清现实与幻境,只听一个声音响起:
“……熔岩吞没了最后一声哭嚎,黑灰掩埋了最后一点残骸。南明千里沃野,昭明廿三后,便只剩一片唤作‘烬土’的死地,连最顽强的地火毒蕈都不再生。”
祝融的声音在火茧内回荡,如同从万丈冰窟深处捞起的残破风箱,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摩擦的嘶哑。
他熔金的眼瞳里,那曾焚尽八荒的神火,此刻只剩下冰冷的余烬,映着玖鸢惨白的容颜。
“巫咸冥的血咒…非是妄言。我看到了…看到了那神罚之雷中…‘祂’的意志。‘祂’…后悔了。”
“‘祂’…后悔了?”
玖鸢重复着这四个字,指尖的凤凰火焰因心神的剧烈震荡而明灭不定,几乎要熄灭在玄冰的寒气里。
她从未想过,那开天辟地、造化万灵的至高存在,竟会生出“悔”意!
而这悔意带来的,竟是如此酷烈的灭绝!
“祂后悔了!祂后悔创造了一切。但是,光是这三界中的分身,那么多,如何收?”
玖鸢似乎渐渐明白了,若有所思地问道:“难道那就是怕童子种出同心兰花的原因?”
火神点点头道:“还有你体内的双笙火焰。”
玖鸢接着说道:“还有乾坤鼎,若是这三件备齐,就可以召唤所有的分身,原来这《哀牢山图鉴》所言不虚。”
火神抬起手,那只曾擎天撼地、此刻却微微颤抖的手,指向冰棺中天君凝固的面容,又仿佛穿透了这玄冰崖,指向那无尽苍穹的至深之处。
“‘祂’…厌倦了这方天地。视这运转不息的天道为枷锁,视那试图超脱、甚至隐隐与之并立的明王道为眼中之钉!视这三界众生…皆为祂一念创生、又可一念抹去的尘埃!巫咸族通灵,窥得一丝‘天机’,知‘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