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过脚前忘忧草,送来一阵若有似无的甜香,玖鸢看着他眼中映出的自己,忽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却又被一种莫名的安稳感按住了——就像暴雨天躲在桥洞下,明知外面风狂雨急,却因身边有个人,便觉得那雨声都成了琴音。
她没说话,只将手轻轻覆在他握玉珏的手上。
他的手很烫,却烫得让她心安。
“芯籣那残魂……”他忽而低叹,指尖抚过玉雕中玖鸢的面容,那玉质温润,竟似真能触到她肌肤的温度,“原是我对不住她,若不是为了寻她,也不会遇见你……”
话音未落,一阵强风袭来。
“‘祂’…听到了。”祝融的声音在烈焰的咆哮中显得异常冰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炼狱中淬炼而出,带着铁与血的味道。“这…就是‘天谴’!”
“那就…让它来吧!”玖鸢眼中再无丝毫犹豫与畏惧,只剩下焚尽一切的决绝。
“想收走棋子的命?也得看这棋盘…烧不烧得穿!”
玖鸢的眼瞳穿透烈焰与寒潮,再次看到了昭明廿三那焚尽一切的赤红炼狱,看到了巫咸冥那双泣血诅咒的眼。
这一次,她眼中不再只有绝望的灰烬,而是燃起了足以焚天的复仇之火!
“‘祂’欲重启乾坤?好!”火神的声音如同亿万座火山同时在心底爆发,“那便让这焚世之火,先烧了你这狗屁的棋局!”
“不好!回大殿!”火神拉着玖鸢的手转瞬间来到火神殿的正殿。
殿内,天君的原神在“水月鼎”里有些躁动。
这“水月鼎”是火神家的神器,能很好保存灵魂。
空气粘稠得令人窒息,弥漫着焦糊与一种难以言喻的、带着原始腥甜的新生气息。
那气息如此霸道,每一次无声的吞吐都令虚空震颤,殿宇深处传来根基不堪重负的呻吟。
“来了……”
火神话音未落,九天之上,那铅灰色的天幕毫无征兆地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
没有雷霆,没有闪电,只有一片纯粹、冰冷、令人灵魂冻结的黑暗。
一只巨眼,缓缓自那黑暗中浮现。
它没有瞳孔,没有眼白,只有一片流淌的、浑浊的暗金,如同凝固的法则本身。
那巨眼漠然转动,冰冷的目光穿透层层叠叠的虚空,牢牢锁定了火神殿深处那团搏动的光茧。
绝对的死寂只维持了一瞬。
“呜——呜——”
仙界各处,无数仙山福地中,古老沉重的警仙钟毫无征兆地自鸣,声浪如亿万冤魂的悲泣,瞬间席卷整个三十三重天!
钟声所至,仙鹤哀鸣坠空,瑶草瞬间枯黄,祥云溃散如烟。
所有仙官神吏,无论品阶高低,无论身处何地,一股源自生命最本能的、无法抗拒的恐惧洪流般冲垮了他们的心神。
无数仙官匍匐在地,瑟瑟发抖,修为稍弱者,仙体竟出现道道裂痕,仙元不受控制地逸散。
那并非对某个存在的畏惧,而是对整个赖以存在的“秩序”本身即将崩塌的绝望预感!
“天…天道震怒……”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仙官趴在天河边,望着浑浊翻涌的河水,失魂落魄地喃喃。
苍穹之上,那只暗金色的天道巨眼,骤然蒙上了一层猩红。
一滴粘稠得如同融化红宝石般的巨大血泪,从那冰冷的巨眼边缘缓缓渗出、拉长,最终,沉重地滴落。
“嗤啦——!”
血泪落处,万里晴空瞬间被染成一片绝望的猩红。
那不是雨,是血,是粘稠的、带着法则诅咒的天道之血!
猩红的血雨瓢泼而下,砸在琉璃瓦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
浇在地脉真火上,那仅存的火苗发出凄厉的尖啸,瞬间化作缕缕刺鼻的青烟。
整个火神殿域,顷刻间化为一片翻腾的血海炼狱,刺鼻的铁锈腥气混合着焦糊味,让人欲呕。
血雨落在仙体上,如同滚烫的烙铁,滋滋作响,蚀骨销魂的剧痛钻心而来。
“啊——!”
一个刚冲出侧殿的侍从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嚎,手臂沾上几点血雨,瞬间便露出森森白骨,仙元溃散如烟,整个人眨眼间便化作一滩污浊的血水,融入脚下的血泊。
这血雨,是天道的清洗,是灭绝的诏令!
就在血幕遮蔽天地的刹那,七道色泽各异、却同样裹挟着毁灭气息的流光,如同七柄破开血浪的利剑,从不同的方向撕裂猩红的雨幕,悍然降临在火神殿四周的虚空。
“奉天道敕令,诛灭孽障!”一个宏大而冰冷的声音在血雨中震荡,盖过了血雨落地的轰鸣。
东方天际,一面巨大的青铜古镜高悬。
镜面浑浊,幽光吞吐不定,镜光所及之处,殿宇的琉璃飞檐、坚固的赤炎玉柱竟开始无声无息地扭曲、软化,被投入无形的熔炉,空间本身都在这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