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着她,他会觉得母后还在。
这世间……他好像不再是孤零零一人。
江元音回神,朝他笑了笑:“我亦如是。”
她顿了顿,又问:“昨日之事……殿下可恨侯爷?”
抛去感情色彩,他们能否同行,还要看立场是否一致。
她很欣喜他愿意唤她一句“阿姐”,但她也不会自作多情地笃定,他会在她和李彦成之间,选择她。
李昀璟眼里闪过一丝受伤,闷声道:“不会,孤知道一切与定宁侯无关。”
江元音讶然扬眉,静候下文。
“他只是受命于父皇罢了。”
刺客是定宁侯“抓”到了。
审讯、判决的全是父皇。
定宁侯虽未替他说话,却也未泼过他脏水。
李昀璟只当她是忧心他会针对报复齐司延,又出声表态道:“孤不会记恨他。”
江元音松了口气,本还想探探他对李彦成的态度看法,却听到门外传来李久安的禀告声。
“殿下,公主,早膳已备好,可要传膳?”
江元音扬声:“传膳。”
既已同李昀璟解除了误会,确定他对她和齐司延没有敌意就已经足够了。
他对李彦成作何想,只能慢慢来谈,不宜操之过急。
江元音陪李昀璟用过早膳,宫女便将熬煮好的汤药呈上来。
退热后的李昀璟,面对汤药仍是一脸的苦大仇深,但不会像神志不清时那般,需要人哄。
尤其现在在江元音面前,他更不想表现得太脆弱不懂事。
于是他拧着眉,不需要任何劝说一句,仰头将药一饮而尽。
江元音满眼欣慰地接过他喝完的空碗,给他递过去一小碟蜜饯:“吃两颗蜜饯压压苦。”
李昀璟垂眸看着那一小碟蜜饯,神色恍惚。
他记不得自己昨日也是就着蜜饯才“肯”喝药。
他只记得母后还在世时,亦是这般,用蜜饯哄他喝药的。
回忆交叠,他眸光闪烁地看着她。
……她知道他喜甜畏苦?
但很快脑子里又浮现父皇冷峻的眉眼。
父皇说:“喜甜畏苦者难成大事,你是储君,焉能被口腹之欲影响?”
自那之后,他便再不吃甜食,便是遇着欢喜合胃口的食物,也不会表露出喜欢。
是以,李昀璟眉宇还因药苦而皱巴成一团,却口吻生硬地拒绝:“孤不吃蜜饯……唔。”
江元音不同他废话,直接拿了一颗蜜饯,塞到他嘴里,堵住他的推脱。
李昀璟愕然,唇舌间蔓延开的甜,抑制住了药的苦,让他没法态度坚决地吐出去。
摸透他性格的江元音笑道:“殿下既认了我这个阿姐,在我面前便可真实一些,喜欢吃什么便吃什么。”
“父皇说喜甜畏苦者难成大事……”
“那难道爱吃苦的人都功成名就了吗?”江元音不以为然地打断,“口味癖好不过是个人喜好,不能上升到个人能力的。”
她意味深长地暗示道:“殿下聪慧,入耳的话,当有自己的判断,譬如我的话,殿下若不认可,便不必接受。”
更如李彦成那些压制他的话,他更不应该往心里去。
她不确定李昀璟是否接收到她的暗示,但他没有吭声,只是沉默着又吃了一颗蜜饯。
待李昀璟喝了药,江元音便作势要回凤仪宫了。
李昀璟唤住她,吩咐李久安去取偏殿的木匣子。
他如今被禁足东宫,不能外出,也不知她下回来看他,是什么时候。
所以,想把准备已久的礼物,送给她。
江元音和李久安都默契地装作昨晚未曾看过这个木匣子。
她从李久安手中接过,打开木匣子,明知故问道:“这些是殿下幼时的玩具?”
李昀璟轻“嗯”一声,用着毫不在意的口吻告知道:“这些是母后亲手所制。”
“这太贵重,我不能收,”江元音拒绝道:“既是娘娘为殿下所制,就该留在殿下手中。”
李昀璟打量着她的神色:“若你没有被掳走,母后……也会为你做这些。”
“可是没有如果,”江元音笑笑,面色没甚起伏,“殿下的心意我心领了。”
李昀璟不再强求:“但里面那把长命金锁,是母后为你准备的。”
“那是母后交给许国公制作,送去云鹤观,请元奚真人开光赐福,准备在百日宴上送给你的,可惜未到百日宴,你便被掳走了。”
江元音这才重新打开木匣子,拿出那把长命金锁,若有所思。
片刻后,她点点头:“那我便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