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盈跳起来跑了,溜得比水耗子还快。
梨月慌忙陪笑:“嬷嬷,我把香叶摘好了!”
秦嬷嬷板着脸不置可否,指着半屋的油酱酒醋坛子。
“今晚都得分好摆好,不干完别想睡!”
大灶房的活儿完了,天晚众人都回家,只撂下梨月一个。
柳家的有些看不过去,但当着秦嬷嬷还不敢吭声。
只好能嘱咐梨月两句,自己也赶着回家了。
天色渐渐暗淡,梨月点起两盏灯,不言声分拣调料。
一大堆的草纸包,光是花椒就有好几种。
原先她只认得红花椒与青花椒,就只装了两个坛子。
被秦嬷嬷劈头盖脸骂过,还不知该如何处理。
此刻屋里的花椒东一堆西一堆,散出浓郁香气。
梨月映着灯火细看细闻分辩,终于发觉不同之处。
光是从颜色区分,就有鲜红色、老红色、紫红色、黑红色的。
放在指尖摸着,又有大粒儿的,小粒儿的,圆粒儿的,开花的。
鼻中闻着气味,还有浓香的,清香的,麻香的。
竟是一包一个品相,种种都不一样。
怨不得秦嬷嬷炖肉,焯水、煮汤、下酱用的是不同花椒。
猪油爆锅时那椒香的味道,与猪肉飞水时完全不一样。
她这小脑袋一旦想通,手下也就麻利起来。
许多包花椒细看细闻,归类分了七八堆摆放。
想来这些花椒都应有名字,只是她现在不知晓。
只好抽了根细碳条儿,将草纸撕些签儿,连写带画标注好了。
秦嬷嬷到底是国公府出身,能媲美御厨的大厨娘。
她手下用的调料,都有这么多讲究。
当初在凤澜院与曹婶子学菜,调料并没分这么细致。
椒、料、香叶还有油盐酱醋,都是捡上等的选用罢了。
梨月安排好花椒安排,又将香叶、豆蔻、桂皮、香叶、茴香拣选了一遍。
干料香料有的装坛儿有的装篮儿,摆了满满一大柜子。
此时天已经全黑,灶房里安静的吓人,惟有油灯还冒着青烟儿。
梨月却是满心欢喜,不但干活儿有力气,连脑子都好用了。
接下来是纸签封着两大坛子酱,一坛贴着红纸,另一坛贴青纸。
想当初她出去买酱,知道酱要用伏酱,味道甘甜好吃。
伏酱是在夏日伏天制成,酵得最透,品质上等价格最贵,坛上贴红纸。
曹婶子等厨娘都是挑这个酱买。
梨月拿了干净筷子,沾着尝了一小口,果然就是伏酱。
好奇再去尝那坛青签儿的,味道又咸又重,显然没这甜味。
大锅炖肉时,就放得是青签咸酱,菜品口味咸香,吃着非常下饭。
看来酱料不是贵的就好,也要因食材多少口味不同,多做些变化呢。
酱坛子搬到地方后,她又打开两坛米醋,拿小茶匙也尝了。
以前只知道陈醋、新醋、香醋,却不知还有这等味道的好醋。
颜色是澄清的琥珀色,味道酸香绵密不涩。
细细尝味道,必定是南方湿润地方出产的。
品质比御街南货店卖的香醋还好,全京师都买不到这么香的醋。
她可真真是长见识了!
尝过了香醋,梨月赶着拿清水漱口,又去看新鲜豉油。
豉油里最为香醇浓郁的,名字唤作头抽,单独一坛装着。
听说是头一次提炼出来的,味道最好价钱最贵,名字还与“头筹”相近。
早先就听人说,酒饮二锅头,豉瓮拔头筹(抽),就是这个意思。
这头抽的味道,确实与其他豉油不同,特别厚重回味。
怨不得听曹婶子说,厨娘手下的作料,如同女孩儿的胭脂香粉。
美人就算天生丽质,也要用好脂粉装扮,那才能粉妆玉琢好看。
接下来就是生熟香油、甜酸米酒黄酒,种类更是多的数不过来。
好在这些坛子都带着封签,上头的字梨月认识大半儿。
整理米酒黄酒的时候,她免不了小饮了半口尝鲜儿。
生怕嘴里酒味不散,在最后包糖包的时候,偷拈了小块冰糖吃。
把所有东西都整理完,天色已近三更,月牙儿都升起来了。
刚刚咬了一颗花椒,舌尖还是麻麻的,喉咙有些辣生生。
梨月累出一身汗,心里却异常兴奋,还在回味油盐酱醋的味道。
这半天和调料打交道,如另开一扇门,她这小脑袋都灌满了。
那些新鲜想头儿,都似活了似得,一股脑往心里钻。
肉不一定都用酒煮,有些可用水,有些则可酒水兼用。
食材不同,就要区分甜酱、咸酱,不能一味用贵的。
酸醋能去异味,可先喷在肉上。香醋可提香气,需烹在锅边上。
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