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没想过和谁争高下,因此孙小玉的阴阳怪气,她一直当耳边风。
骂她损她都能忍,可千不该万不该,孙小玉不该动她的腌菜坛。
这些菜肴都是精心制作的,大小十来个坛罐,好些都能吃了。
一顿乱棍打的稀碎,这般损人不利己,简直是太过分了。
孙小玉再不懂事,也该知道糟蹋吃食,要遭天打雷劈。
偏今晚月朗星稀没有雷雨,梨月只能替天行道,用拳头教训她了。
攥住衣领左右开弓,连抽了十几下,才把那张臭脸按在了咸卤水汤里。
“敢砸我坛子,是嫌命长吗?信不信我把你做成糟猪头!死丫头!”
孙小玉没想到,这么晚了梨月还回来,吓得不知所措。
连挨了十几拳才想起反抗,可梨月骑在她身上打,还拿咸酱汤灌她。
孙小玉恶心的要命,趴在地上又是咳又是呕。
梨月不管那套,越打越是起劲儿,直打的她招架不住。
被打的喘不过气来,孙小玉都没求饶,憋着气一声不吭。
自打进了锦鑫堂的厨房,孙小玉就已经失望透顶。
这里每个人都让她恶心,梨月只是其中一个。
秦嬷嬷老家伙,外人吹嘘得多高明,其实是个只会炖大锅菜的老婆子。
她见过许多南北名厨,就没听说大厨做烩菜,给下等奴才们吃的。
别说是醉仙楼的名厨,就是普通正店的厨师,都嫌丢人失身份。
白案娘子柳家的,也只会馒头花糕银丝卷,还有些看盘酥饼罢了。
她十岁就已经全会了,花样比柳家的还多好些。
总共就这点功夫能耐,孙小玉搞不懂,娘让自己回来,究竟学什么?
说来说去,要她学得不是厨艺,而是是伺候主子,巴结人的功夫罢了!
说到巴结人,孙小玉最看不上的,就是梨月了。
每次看到梨月兴冲冲瞎忙活,她就从心底里起腻歪。
无论是谁招呼做事,梨月都上赶着答应,然后狗颠颠笑着迎上去。
成天价像条哈巴狗,跑来跑去忙不停,好像缺不得她似得。
每天熬粥剁肉切腌萝卜,究竟有什么可高兴,值得成天美滋滋的?
还要赶着秦嬷嬷柳家的,一口一声唤着“嬷嬷”“干娘”。
她看着梨月那副奴才像,就从心里觉得恶心!
孙小玉从小心高气傲,虽是家生子出身,却从小不愿意进府当丫鬟。
她若肯低三下四伺候人,就没必要去醉仙楼,受六年罪学厨艺了。
孙小玉觉得,府里不需要上等厨艺,更没人识得她的能耐。
府里上上下下的人,喜欢的都是小哈巴狗而已!
若是个自由身还罢了,偏偏她是家生子,永远都跑不出去。
去醉仙楼学厨六年,可她爹娘还是逼着她回来了,
哥哥姐姐都已赎身出去,成了士绅乡望耕读富户。
他们孙家能富贵发达,儿女能有正经出身,全靠着宁夫人恩典抬举。
因此必须留下她继续做奴才,才好报答主子们的恩情。
孙小玉说服不了爹娘,爹娘也不可能听她的。
今天她把厨房院的人都得罪了,直到天黑她都没敢回家。
在宁府角门外转了好久,干脆又回到了厨房院里。
黑漆漆的院子角落,摆着梨月的酱菜坛子。
白瓷的是新鲜糟虾酱,后头还有糟猪头、酱鸡胗、糟鸭掌。
靠墙摆着的则是酱瓜茄、蒜苗、青瓜,都是前些天新做的。
梨月做这些菜的时候,仿佛特别高兴,嘴里不停哼着小曲儿。
孙小玉越想越恼恨,她死也不肯像梨月似得,做条只会巴结人的狗!
一阵闷气冲头,她管不住自己的手,拾起条棍子狠命抡下去。
黑灯瞎火砸了一个坛子,她心里才觉得痛快了几分。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全都砸了个干净。
梨月冲上来打她,她想要拿棍子打回去还手,只可惜两手发抖没力气。
“奴才秧子哈巴狗儿……”她只低声骂了一句,就被劈面扇了两巴掌。
梨月憋着气不说话,只是骑在她身上打。
打了不知多久,才看见厨房院外亮起灯笼。
秦嬷嬷和孙财家的找过来了。
她们先在府外找寻,没有半点人影子?
还是个门上小厮告诉,说掌灯时看见孙小玉回厨房去了。
秦嬷嬷一听就知不好,忙拉着孙财家的过来,果真已是一地狼藉。
梨月见来了人,自己也打累了,这才松手站起来,弯腰拾起灯笼。
孙小玉被打蒙了,半天爬不起来,看着孙财家的发呆。
“遭贼了吗?”秦嬷嬷震惊。
院里盆朝天碗朝地,确实像是遭贼了。
梨月摇着头,朝孙小玉指过去。